总是在?棋盘黑白方寸间游走耍赖的人,冷不?丁遇上直接掀掉棋盘的人,怎么不?犯怵?她掀了?棋盘转身就走,他却是要在?棋盘里辗转一生。

怎样费尽力气,才能把掀翻的棋盘摆成原样?

“道友,我?们上清宗的经义自然是好的,但你我?皆凡人,活在?凡尘俗世?间,哪有那样的本事按着经义过活?”獬豸堂修士和她说?话委婉得多,“写?下宗门经义的那些前辈,都是修仙修出真门道的高人,高人的活法,我?们凡人过不?了?。”

“偌大上清宗,高人能有几个,凡人又有多少?若真是人人按照经义活,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曲砚浓很?淡地笑了?。

唇边弧度只有浅浅的一点?,几乎是冷笑,“按照经义过不?下去?那上清宗又是怎么在?仙魔之争里活下来的?”

她胸腔里燃着一簇微小的火苗,猎猎地跳动。

要说?是愤怒,那又太过,她自问对上清宗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也早就看腻了?人心?贪欲,在?哪里都一样;可若说?是不?悦,那又太轻,好似对不?起她心?腔一顿一顿的跳动。

谁会明白?谁也不?懂。

也许所有见怪不?怪之后,还是有意难平。

獬豸堂修士语塞。

“仙魔对立都是多久远的事了??”他说?,“那时候日子多艰辛危险,和现在?怎么能比?世?易时移,一千年都过去了?,还抱着老观念不?放?”

世?易时移。

曲砚浓慢慢地咀嚼着这个词,也许这人说?的有道理,明月照尽千古,一代山河一代人,朝生暮死,未尝不?是一生。

可她心?里的火苗灼灼,越烧越旺。

这是没?道理的,她冷静地想,既然当初她选择了?袖手尘寰,高高在?上,而不?是像夏枕玉那样明知?前方是泥淖荒沼还一头往里扎,那么她就该漠视到底,人世?浮沉都该在?她意料之中。

竭尽全力却失败的,不?是她,是夏枕玉。

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早就知?道普渡众生是一条不?必走的死路。

“一人一枚翡翠令,再给他们一人一枚子规渡的符令,让他们在?宝物中选借,借期十年。”她语气淡淡的。

獬豸堂膝盖一软。

四枚符令,借期还要十年?虽说?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可这天也太高了?些,子规渡的符令相当于是一重担保,拿他的信誉来担保宗门出借宝物,假如面前这几个修士胆大包天,拐走宝物一去不?复还,可都是要他这个担保者来赔的!

“太多了?,最多七年借期。”他垂死挣扎,“而且不?能是价值十万铢以上的宝物。”

曲砚浓眼?皮眨也没?眨一下,语气淡漠,“十五年,五十万铢。”

獬豸堂修士真正感?受到什么是无需刀兵便能逼得他内伤呕血的功力,他稍稍还价,她就提高要求,看起来真能随时转身就跑去长风域。

他没?有不?答应的余地。

“檀道友,你是我?见过最擅长拿捏人的修士。”獬豸堂修士梗着一口气,充满憋闷地把翡翠令递出来,没?人接——

祝灵犀神色冷淡,紧紧抿唇,余光也不?曾看獬豸堂修士;戚枫虽说?脸皮薄,但心?里犹然不?高兴,再怎么脾气温顺,他也不?想给獬豸堂修士台阶;富泱背着手,一副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个纯粹的路人的模样。

最终还是最没?脾气的申少扬伸了?手,接下被数不?清的修士梦寐以求的翡翠令,又对着獬豸堂修士递上来的符令看了?又看,随手一撕,闪过一道白光。

这么珍贵的符箓,他居然就在?这里用掉了?!

连祝灵犀都呆住了?,半晌才慢慢地问,“你有目标了??打算借哪件宝物?”

其实申少扬就想看看这符令是不?是真的能用……他有点?怕獬豸堂修士是空手套白狼,拿假东西糊弄仙君——他这么做可不?是担心?仙君受骗,恰恰相反,他是在?努力拯救一条命!

就獬豸堂修士那金丹大圆满的身板,能经得起仙君一眼?吗?

“我?都没?看到上清宗有什么宝物,怎么可能有目标?”他很?迷惑地看了?祝灵犀一眼?。

祝灵犀沉默;他居然反问。

他是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原来符令是真的。”申少扬下结论,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已经燃烧到一半的符纸,并指在?纸页上“唰唰”地写?下几行字。

“你不?是没?有目标吗?”富泱疑惑。

申少扬扬起笑容,把符令转过来给他看。

燃烧到一半纸页上,最后一行字被火苗吞食,多亏富泱眼?尖,在?火焰爬满纸页之前看清:

“忘川石,十五年。”

就连曲砚浓也微微一怔,挑眉望向申少扬,没?想到分给他的这张符令,居然用到了?她的身上。这可是借取上清宗宝物的机会,就连祝灵犀这个上清宗弟子都没?拒绝,虽则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但对金丹筑基期的小修士而言,这完全可以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申少扬笑得很?开朗,“反正符令是给仙君的,仙君想要忘川石,用第一枚符令就用来申请借取忘川石,不?是正好吗?”

富泱深深地看了?申少扬一眼?。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起来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申老板,居然也这么擅长拍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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