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吃得狼吞虎咽,咽下一块排骨肉啊,“平时当然会做饭啊,外卖太油腻我不喜欢吃。”

他一直想要的黑胶唱片机终于有人买来送给他了,林泽应该是很开心的,拉着南嘉恩在客厅中央跳恰恰舞。

最近网上有一个外国小女孩跳舞的视频很火。

林泽也学着:“….ready go !one two three qia qia qia”双手一摇一摆地划来划去。

可能林泽是陷入了疯狂的恋爱期,每天都有用不完的力气,身上不是熏鼻的消毒水味而是粉红草莓的甜味,像苏打水一样滋滋滋作响。

南嘉恩不会跳舞,林泽拉着他转圈圈,这让他头晕晕的。一旁的杜宥城显得很落寞,明明送礼的是他,但是快乐都是他们二人的。

经常有被无故牵扯的麻烦事,一些和南嘉恩没有关系的破事儿总会被领导带着一起说。

南嘉恩只会做事不会说话的发锈的脑子像破了口子,透风,一时想不起为自己辩解,他一直都是如此,以为沉默着就好了。

这天同事梁安又想让他帮忙。

去租设备的路上,南嘉恩在小商店冰柜里拿了一瓶冰的矿泉水,平时做这种跑腿的事情他不会浪费时间,但是今天他站在店铺门口纳了会儿凉。

喝下冰冷的水,那种紧张又莫名为着点虚无缥缈的事情焦虑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在很久以前,他会想着,无论怎样都要好好地活,一个人可以孤独地活,两个人陪伴着可能会更好但也会更差,活在当下对于南嘉恩来说是一种被生活淹没的平常心,但是现在,他突然不那么想了。

他突然不想再忍受了,于是喝了半瓶凉水再慢慢地回到场地。

梁安又想提前下班,把一堆杂事推给南嘉恩做。

南嘉恩目光一扫:“梁安,这批东西应该是你负责。”

“那我们不是一个团队嘛,你大好人帮帮忙,我晚上还要去东城吃饭,那多远啊。”

梁安以为南嘉恩又会沉默着接受,却突然被人扯住了手臂,他反问道:“你干嘛?”

随即南嘉恩静静地看向他,眼里有一种寂寥和消沉,好像很无所谓这个小世界伪装的平和了,他开口说道:“梁安,你是觉得我很闲?”

南嘉恩说话依旧是慢悠悠的,也没有逼迫感。但没来由的,尽管还在室内,梁安却有一种背后袭来凉风的刺骨感,阴森森的,像是一个人面对夜里的羊肠小路。

他第一次遇见一向好欺负的南嘉恩变成这样。

于是他拉开南嘉恩的手,伸长脖子,心虚地说:“这点小事儿你都不乐意那就算了。”

即使每天连轴转,南嘉恩也没有觉似的,他以为离开裴司琛这种情况会变好,但是也没有什么区别。

十一月初,又是个风萧萧的深夜。

聚完会,南嘉恩没有留太久,打了个空车到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不让停车,过久会被罚款,但有一辆车好像无所谓罚款费一样,遗世独立地停在对面马路的路上。

风里,那张罚款单独自飘零。

南嘉恩不可能注意到这些地方。他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往前走,在即将回到小区的时候,半条腿又收回来,去旁边的便利店又买了几瓶冰镇的水,顺便给林泽带了最爱的薯片。

单从远处看,他穿着一件稍微薄的黑色外套,走在街灯微浅的夜风里显得格外孤单,但是他本人心里却是沉甸甸的,那种朴实无华的满足感,可能是买到了想买的东西,并且今天还发了工资。

这样看来,南嘉恩的生活虽然平淡但也忙忙碌碌地往前走了。

裴氏集团办公楼。

说是要开会,裴松在会开到一半才姗姗来迟,对此坐在主位的裴司琛没有说什么。

关于车祸的调查,避开了警察终于有一点发现,肇事司机曾经在事故发生前一周和裴松的手下见过面,这个司机爱赌博,欠了一屁股债,上个月竟然都还完债,债主也不去找他麻烦了。

裴松太想坐上裴司琛的位置了,他一辈子等着裴长升早点死,裴长升死后,出乎意料的竟让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裴明成当任董事,他不理解,裴长升却认为他太趋于利己。

他想,放他妈狗屁,裴长升从小就偏爱那没出息没胆量的裴明成。

而终于等到裴明成主动离开,又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他的儿子。他对裴司琛和裴明成的血缘关系保持一定的怀疑,因为裴司琛的处事风格简直和他爸完全不一样,以前裴明成还会让着自己,避开他的锋芒,但是裴司琛最近老是撞在自己的枪口上和自己作对,还否决了自己做了很久的风口项目。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机会,但却忽视了赌徒的性质——钱可以控制他的一切,货车司机又跑去赌了,把裴松给他的钱都输光了,最后被陈景良盯上了。

裴明成和徐妍离开之前,曾经专门找裴司琛谈过,凡事都要留一点余地,要为自己考虑,不要做事做绝。

但是裴司琛不那么想,他做不了息事宁人。

开完会,裴司琛和裴松一起走进电梯。陈景良想跟上去,却被裴司琛示意离开。

电梯逐渐往下,数字一直在降。

裴松亲切地慰问:“侄子,你腿怎么样了?”

“挺好的,大伯不用担心。”

“我一个朋友专门是做调理的,好多人都跟他预约,要不要我把他推荐给你?”

“是吗?”

“这人技术真心不错的,那里环境也很好……”

“大伯。”裴司琛突然偏过身看向他,没来由的,电梯里灯光闪烁了一下,在短暂的阴影里,裴司琛眼里蕴藏着笑意,透着阴鸷和险恶。

“怎么了?”

“大伯,我记得你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加拿大已经结婚生子了,另外小的那个,还在英国上学是吗?”

裴松皮笑肉不笑,温和着问:“司琛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大伯以为我被车撞了,记性也不好了?”电梯里面有一面镜子,反衬出裴司琛眼里淡淡的冷光,“我只是突然觉得,要报复一个人就应该对他的子女下手,岂不是更直击疼处。”

“侄子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裴松渐渐表情凝固。

“大伯。”裴司琛语气就跟点菜那样随和,“考虑到我们之间这点儿血缘关系,给你打一个亲情折扣,大儿子还是小儿子?腿还是脑袋,你都选一个吧。”

“你在说什么……”裴松还在装着听不懂。

裴司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上面还留有印子,吐字清晰道:“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就很想让大伯也体验一下这种感觉,真是很难得的体验…但又怕大伯年纪太大撑不过去,毕竟大伯比我大了一轮…”

”裴司琛!你以为你能做什么?”裴松依旧气势不浅,“我活了那么多年还能被你威胁?”

电梯已经到达一楼,陈景良已经坐另外一个电梯到了一楼等待。

裴司琛慢慢走出电梯,语气低沉:“大伯我这不是威胁,而是在和你好好商量。”

“前段时间我已经派人去了国外,也只是个打电话的功夫,你的小孙子可能在上学路上跑着跑着就走掉了…你那小儿子也搞不好被大货车突然撞上了,前几天我还专门翻了一下日历,觉得十四号这个日期特别好……”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闭上,裴松连忙用手挡着,整个人就像被霹雳击中一样,脸上的横肉抽搐不断,眼珠子几乎是要蹦出来了,他咬紧牙关,压抑不了心里的惊慌:“裴司琛!你不要太过分……”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你以为就你收买的司机为了钱不要命?”裴司琛目光暗淡,“大伯,你自己看着办,就这个月吧,痛苦地做个决定好不好?”

“另外,找个时间把退休手续办一下。”裴司琛低声说道,随后走向大厅。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怒火攻心的裴松,相比之下,他显得神情悠闲,眉宇微微施展开来,尽量脸上还有长久以来的深思熟虑挂在脸上,却在眼下减轻许多。

同月底,有人听说裴松在爬山的时候摔了一跤,把右腿给弄骨折了,完全走不了路。并且终于在一个稍微晚一点的年龄办了退休手续。

而这天南嘉恩晚上回到家,突然停在单位楼下,前面正站着陈景良。

“陈助理?”南嘉恩觉得这身影过于熟悉。

陈景良转过身,看见他担忧又疑惑的表情,说:“别担心,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最近还好吗?”他问道。

南嘉恩点点头,说:“挺好的。”

陈景良从身后拿出来一袋药,说:“裴总怕你睡得不好,叫我给你带这些东西。”

“不…不用了。”

“那我回去肯定要被骂了,或许还会被扣工资。”

南嘉恩有种被强塞东西的感觉。

他其实早就想到裴司琛会知道他在哪里,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陈景良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送玫瑰花,但也有人送一袋觉得人家还有病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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