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不巧的,这话就让裴司琛脸色不太好,他语气不快地问道:“你和他关系很好?”

南嘉恩露出疑惑的表情,可以说直接在脸上打了一个问号,一想起杜宥城那张一般情况下不理人的脸,立马摇了摇头。

裴司琛看出他没有撒谎,便没有继续问了,只是很不在意地说:“我只是感觉你们关系挺好的。”

他和医生预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手机里已经发来心理医生的消息,很有职业素养地提前问他们什么时候能来。

从这里要穿过一节空中走廊到另外一栋楼,内里灯光黯淡,南嘉恩不由地走得更快了,但不过是往医院出口的位置。

裴司琛猛然间欲言又止,他拉住南嘉恩的手,“等一下。”

在骗南嘉恩去做心理治疗但百分之百会让他讨厌自己,和带南嘉恩和狗一起去他上次说好的公园,可能会让南嘉恩有一点点开心的可能性这两个选择里,裴司琛选择了后者。

一方面,他认为这样只会让南嘉恩的病情越拖越严重,是他在纵容着;另外一方面,暂时不让南嘉恩那么厌烦他也是一种喘气。

“怎么了?”南嘉恩回过头问他,他手都有些凉,因为他感觉到裴司琛可能又要带他去另外一栋楼做心理治疗了,于是他眼神紧张地闪烁着,“今天不是只来看手的吗?”

他不由地往后站远了一点,似乎是准备随时跑出。对此,裴司琛沉默了很久。

最终裴司琛嗯了一声,南嘉恩听到后明显放松了不少,肩膀都没有那么僵硬了,往前走得很大步。

roro看见南嘉恩,就想扑到他身上。裴司琛从司机手中接过狗绳,牵制住了他激动的心情。

上车后,导航里显示着,离附近的医院只有几百米。

忽然裴司琛问南嘉恩:“要不要带狗去公园转转?”

南嘉恩顿时不动了,过了好几秒嘴里才发出声音:“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裴司琛反问道。

南嘉恩觉得今天裴司琛很奇怪,又没强制带他去做治疗,还问他要不要到狗去公园。

于是两人带着狗下车了。

医院旁边有一个年代已久的公园,原先是游乐园,废弃之后又被改造为市民公园,湖泊绿地应有尽有,还有一些小吃摊和卖玩具的在门口挤着吆喝。

roro放飞自我,一进这里就想疯跑,还想去扑在旁边小朋友身上,南嘉恩牵不住它,只好由裴司琛来牵着它。

裴司琛给了狗一种“不要让我在这种地方教育你”的眼神,于是roro就放低身姿,去嗅沿途每一个被它同类可能停留过的树桩。

下午三点多的样子,百年大树的树顶从深绿的树顶泄露出丝缕光线,微风不燥,暑气已经慢慢消退了。

裴司琛牵着狗略微走在前面,南嘉恩跟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从身后看,他们走得不远不近。偶尔裴司琛放慢脚步,狗也不得不停下步伐。

实际上,不仅是狗,这还是南嘉恩少有的出门。

狗在公园遇到了很多同类,按捺不住激动跑去闻别家狗的屁股,又是转来转去,又是发出只有它们小狗才能听懂的嚎叫。

大狗似乎胆子要怂一点,会乖乖挨着主人脚边安静地站着,小狗——类似roro这样猖狂天性还没有被淡化的存在,老是去招惹是非,狐假虎威地站在裴司琛面前对大狗示威着。

最终裴司琛把从狗群里拽到一边静处。

池塘里面的荷叶还绿意盎然,但没有见着一朵碧荷了,有风从对岸吹过来,于是湖里的荷叶卷起一阵清绿浪涌,荷叶被风掀起来了,露出青白色的一面。此时狗吐着舌头,想从围栏空隙钻进去玩水抓鱼。

旁边的小店有卖水的,裴司琛给狗买了一瓶矿泉水,另外又买了一瓶。他们找了地方坐下。

roro喝个水,身上的毛都沾湿了,一瓶水喝了个三分之一,其他的都撒在了地上。

“笨狗。”裴司琛是这样对它说的,不咸不淡地看向他,但是又揉了揉它的下巴。

南嘉恩也陪着狗蹲在地上,拿着纸巾给狗擦毛。roro走不动了,趴在地上散热,脑袋也垂下去了,倒是眼睛还到处观望着周边的动静,耳朵不时立起来,尾巴摇来摇去,不时扫到了身后裴司琛的鞋子,跟机警的小士兵一样。

裴司琛坐在座椅上,弯下腰把另外一瓶水递给了南嘉恩,对他说:“你喝一口。”

水瓶盖子已经被打开了,南嘉恩说了句谢谢,扶着水瓶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

待他喝得差不多了,坐在一旁的裴司琛突然说道:“我也渴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roro耳朵动了动。

南嘉恩感觉他是想喝自己手上这瓶水的意思,因为裴司琛的目光过于直接。

但是他已经不渴了,所以也没有什么,把水递过去的时候添了一句:“已经被我喝过了。”

“我看见了。”裴司琛眉毛一挑,他接过水,指间碰到了南嘉恩的手心,随之南嘉恩明显颤了一下,迅速收回了手。

裴司琛心想今天自己又没拿他如何,干嘛这么怕我。他转开瓶口,明明只是喝个水而已,却被他弄的时间极其缓慢。他一只手撑在板凳上,人高手也长,手臂青筋凸起。

他慢慢地拿起矿泉水仰起头,很明显地露出喉结来,嘴唇**在原来南嘉恩碰过的地方,让人能听见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嘴角被水沾湿了,以及他淡淡地垂眸着,用一种暧昧又烫热的目光紧盯着南嘉恩不放。

不像是在喝水,而是在让南嘉恩感到紧张不安。

此时树叶掉落也掉得左颠右转,迟迟不坠落在地上做好它的自由落体运动。周围的人声越来越远了,云也压低了,风也更浮躁了。

对岸吹过来的清风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将南嘉恩的头发吹乱了。

裴司琛喝了一口,又轻轻t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搭在板凳上的手指瘦削修长,不时指节轻轻地敲着,发出很微弱的声音。和狗蹲在一起的南嘉恩看得莫名脸红。

他们目光对视了三秒,南嘉恩偏头又去看狗了。

裴司琛把空水瓶放置在一边。

远处依旧是有保镖,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

从公园走出来,本来是要直接回去的,但是狗被旁边的冰淇淋店吸引了。裴司琛认为炸鸡店开在这里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多是大人带着小孩来这里买冰淇淋,roro直接扭头钻进去了,趴在地板上吹空调。

外面又吵又热,无奈两人也随着狗坐在了冰淇淋店一处窗边的位置。

裴司琛给狗点了最小的一款冰淇淋,然后把手机递给南嘉恩选。

其实南嘉恩是没有想吃的,本来也是陪狗进来。

“挑一个吧,反正也要和它在这里呆一会儿。”裴司琛对他说。

于是南嘉恩随便选了一个草莓冰淇淋。

等待的期间,狗不安分地钻到旁边桌的椅子底下,它虽然脸色奄奄的,被累到了,但是骨子里面的振奋让它还想调皮捣蛋。

裴司琛忍了它一路,没好气地提着它的小腿把它拉了出来,用眼神警告它:“你最好是乖一点。”

那种克制又低沉的语气让狗抖了抖,落在地上后又腿滑了一下趴到了南嘉恩的脚边。

拿到冰淇淋后,南嘉恩先给roro喂了几口,它第一次吃,很开心,三下两下就舔干净了。

吃干净后还想吃,竟然站起来舔了舔南嘉恩的手指。

“乱动什么。”裴司琛不大乐意了,把狗牵到了自己的腿边。

陈景良从银行办好老板给他吩咐的事情,才赶来公园旁边这家冰淇淋店。

他在对面的斑马线前等了三十秒,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太阳隐隐移到了东边了,在没有背光的环境下可以看清冰淇淋店内坐在窗边的裴司琛和南嘉恩。

裴司琛手上拿着电话,大概是谈事情,他侧过身子向旁边坐着的人偏过去,另外一只得以空隙的手拿着餐巾纸,正轻轻地擦拭南嘉恩啃着冰淇淋的左脸。

做这样温柔的动作脸上表情却和去年十二月的寒冬一样冰冷刺骨。

但其实南嘉恩吃得很小心翼翼,根本不需要有人给他擦嘴,所以他不太舒服地抬了抬脸。

那只叫肉肉的狗,并且裴司琛还质问过陈景良——是如何用特别的眼色挑选到这样一条闹腾的狗,它正仰望着南嘉恩手上没有吃完的冰淇淋,可怜巴巴地摇着尾巴。

退隐的太阳光又冲破乌云了,直直地照射着冰淇淋这一面向着斑马线的玻璃窗。

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裴司琛主动放南嘉恩离开的日子里,有时看到裴司琛一个人走进宅院落寞的身影,陈景良会偶然想起这一怪异又短暂美好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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