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白明诚都面露难色,提起过想放弃这个孩子。
他在西南任职几年,有机会再往上走一步,正要借着这次机会调去北方,到时不但他会更忙,林凇也得一起忙碌,绝对无法在家里当闲夫人,白蘅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军区小学实行军事化管理,还是寄宿制,把大儿子扔过去磨炼再好不过,白苏虽然小一点,也能塞进幼儿园里,不用人时时刻刻陪着。
唯独林凇肚子里这个,还没出来就这么折磨爸爸,连医生都说不一定能留得住它,就算生下来也可能体弱多病,白明诚向来果决,在这件事上稍作权衡就能得出最佳方案。
可他低估了林凇,omega和alpha的不同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同样是自己的孩子,时刻能感觉到骨血相连的omega父亲对肚子里的宝宝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哪怕自己吃苦也绝不愿意打掉孩子。夫夫两人在结婚多年第一次爆发巨大争吵,毫无意外的,林凇获胜。
小儿子是早产,林凇怀到八个多月时摔了一跤把他提前摔出来了,生产时大出血,爸爸在icu里躺着,宝宝就在保温箱里躺着,一躺就是四十多天,白蘅和白苏每天放学就往医院跑,看着爸爸面色惨白的样子,小豆丁白苏负责在病房外哭,大豆丁白蘅负责给她擦眼泪,一边擦还要一边捂着妹妹的嘴不让她吵到爸爸。
在弟弟出生前父亲和爸爸总是吵架,听家里照顾他们的阿姨说,弟弟差点害得他们俩没有了爸爸,要是没有这个弟弟,爸爸就不会躺在医院里了。
白蘅拉着白苏的手,扒在玻璃窗边看保温箱里的小婴儿,面无表情地想,要是没有这个弟弟就好了。
两个孩子对弟弟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微妙,隐晦又复杂的怨念,不想认保温箱里的小猴子当弟弟,觉得他不但难看,还会害人。
出院后林凇的身体大不如前,偏偏白莱又离不开他,谁都不要就要爸爸,常常搅得他整夜睡不得觉,小孩身体又弱,三天两头就要病一场,奶娃娃一病林凇也跟着病。不过说起来很奇怪,小儿子一向只跟林凇亲,别说家里的阿姨,连白明诚都抱不得他,一抱就哭,但是在第一次见到白爷爷时,已经长胖一点的小娃娃伸手就要爷爷抱,揪着白爷爷的大胡子咯咯笑。白爷爷知道林凇带他不容易,从那时起就常常来家里,不过都捡着白明诚不在的时候,白明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他的调任通知已经下来了,看着年幼懵懂的白蘅白苏,日渐消瘦的林凇,还有整天哭闹不休的小儿子,他根本说不出要举家搬迁的话来,只能一拖再拖。
实在不能拖的时候,白爷爷站了出来。
小儿子不到半岁,林凇就将他交给了白爷爷,带着白蘅和白苏,跟白明诚一块儿离开西南,全家搬到了北方,后来白明诚又调回首都,白蘅按照父亲的要求去了华国最高军事学府,白苏有心学医,白明诚虽然不太满意,却也没有阻拦。
至于远在西南的那个被白爷爷取名叫“小莱菔”的白莱,成天跟在爷爷屁股后面瞎跑,学会拿笔写字之前先学会了按快门。白爷爷对他的成绩没什么要求,只觉得小孩子嘛,快乐最重要,于是白莱读书考试不太行,下河摸鱼上树打鸟他第一名,有时候爷爷兴致一来,就编个谎给他请长假,开着大越野载着小孙孙,爷俩儿全国各地到处跑,深山老林待过,大江大河游过,白莱快乐得像世界上最自由的小鸟。
也许是因为白爷爷没有特意娇养,白莱长大后身体倒是好多了,很少生病,个子也比同龄的beta要高大些,再加上小孩子没有信息素,从那时候起他就老被认作alpha,他也不在意,反正在他看来omega也好beta也好alpha也好,大家都一样。
他就这么野蛮而自由地长到十五岁,白爷爷忽然查出癌症晚期,在医生的委婉建议下,老爷子决定放弃治疗,珍惜最后的时光,带着白莱去海边住了两个月,因为他和白莱的奶奶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老爷子走的时候很平静,他这辈子没什么大追求,想做的事都做了,唯二的遗憾是妻子早逝,还有就是没能看到白莱长大成人,最后那天他精神头特别足,给白莱做了好多他爱吃的菜,晚上还跟白莱一块儿翻相册,一页页翻过几十年积累的回忆,临睡前还特地叮嘱白莱明天早晨要起来吃早餐,吃完带他出去钓鱼。
可惜白莱没等到,第二天一早他去敲爷爷房门时,老爷子已经安静地睡去,他在爷爷床边沉默地坐了一整天,给千里之外陌生的血亲打了一通电话。
所有的快乐随着爷爷的离开戛然而止,十五岁的白莱怀着满腹忐忑不安,被接回了首都的军区大院,踏入那栋二层的红砖小楼,成为白家格格不入的小怪物。
作者有话说】
莱莱算是用童年治愈一生的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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