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打一个全然未知的赌。
他赌得起,但是公司赌不起,其他三个更赌不起。
他们四个已经过了二十岁,练习生岌岌可危的年纪,再不抓住这次出道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宋泊呈在病床躺了一周,回绝了所有的探望,最后只给唯一亲眼看着他进手术室的周确屿打了通电话。
“确屿。”他在电话里说,“帮我一个忙。”
宋泊呈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并告知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我想着先养伤,期间也补修一下表演,看看能不能转到演员部。”
只是这几年业内竞争厉害,hlc的演员部门早已失去竞争资源和优势,公司把重心放在偶像团体培养上,演员部剩余艺人已经寥寥无几,如果真的想在这条路上出头,恐怕只有转社这一个选择。
“这件事,你帮我瞒着他们两个,夏涵的脾气我们都了解,他肯定不会同意。温衡……固执起来也不好说。确屿,你是我们四个中间最可靠的那个。我们,我们总得看清现状,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这段时间,辛苦你也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主舞备选,可以给公司提提建议,我们几个的风格谁补位合适,没有人比你更了解。”
周确屿没有立即答应,他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长椅上独自坐了整晚,最后顶着满是红血丝的一双眼,用沙哑至极的嗓音,颤抖着对宋泊呈说了一声——
“好。”
……
初次听说付予意这个名字,是在一个结束练习的傍晚,初春的气温像一个被打散的魔方,明明上周还要裹着棉服,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升了十几度。
大半天的舞蹈练习下来,几个人已经满头大汗,刚一结束连夏涵就忙不迭去找水喝,周确屿刚要去换衣服,却突然看见手机弹出一条新的消息提醒,显示发送人是宋泊呈。
他动作微顿,躲着所有人独自点开,发现宋泊呈给他发了一个视频链接,是一段随机舞蹈的battle。
周确屿并未参加过任何地下性质的舞蹈比赛,他的舞蹈基础全部来自于公司的系统化训练,就像人工精心培养的优良品种。
而这种自由度大于技巧性的表演,却像一片自由的海洋,每一个舞者都有自己独特的表演方式和生命力,属于同好者的狂欢。
但周确屿却只记住了一个人。
一个最后出场穿条纹短袖的男生。
周确屿很难站在专业的角度,用教学名词去框架去点评,他只觉得对方像一只海豚,跃出海平面的那一刹那,整片海洋都会在他背后黯然失色,连阳光都会偏爱他飞扬起来的发梢。
一曲表演结束,对方肆意的笑容在镜头里一闪而过,周确屿忽然觉得心跳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他手指下滑,看到宋泊呈还给他发了一条文字消息。
左边这个最后出场的小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周确屿在网上观看了所有他能找到关于付予意的舞蹈视频,连舞社其他成员发的边边角角都没放过。实在精彩的部分,他甚至自己学了剪辑软件剪了下来,暗自保存在了手机里。
半个月之后,他向公司请了半天假,瞒着所有人去了付予意在的那家舞蹈社。
舞社对外是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平时除了自己社团的人,也会开对外的教学班,他没花多大力气就轻松混了进去。
旋转楼梯上挂满了社团和学员平日里拍的照片,周确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下意识地在里面寻找那个自己熟悉的面孔。
其实并不算难找,在所有人的合影里,付予意永远是笑得最没心没肺的那一个。
舞社当时接了几场商演,那阵子正专心致志地忙着排练,这里每天往来的陌生学员很多,又是商场的顶层,他们也习惯了来自路人略带好奇地探视目光。
所以谁也没有注意落地窗外有个身影,躲在背光的角落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下午。
直到夜幕降临,紧锣密鼓的排练终于短暂告一段落,喊出“休息”的瞬间,一群人顿时如同四散的泥点,毫无形象地四散着瘫在地板上,一边喊累一边喊饿,活像被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难民。
周确屿低头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夜里九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商场关门的时候,估计他们今天应该不会再继续了。
他压低帽檐,正要不动声色地独自离开,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措不及防和迎面冲过来的一个人撞了满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人忙不迭地连声道歉。
两人视线相撞,对方却愣了一秒,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疑惑:“哎?帅哥?你是不是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刚才喝水的时候我好像就看到你在。”
周确屿顿住脚步,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来接住这个人的话。
对方见他一声不吭,还以为是性子内向不善开口,便是一副热心肠的样子自来熟道:“你是在等人吗?要是不好意思进去,我去帮你叫过来。找哪位给我说名字就行。我叫钟点,这帮子的老大,哈哈!”
“不——”
周确屿略带惶然地后退半步,正要出声回绝,却被一个开朗的声音打断了。
“点哥!他们问晚上去哪儿吃?”
钟点点顺嘴说:“斜对面那家东北烧烤吧!予意你打个电话过去,让老板给咱们留个包间。”
“得令!”
钟点点回完话,继续转过身道:“不好意思啊帅哥,刚才说到哪儿来着,你找——诶?人呢?”
走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任何身影。
一个月之后,付予意接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电话。
“您好,这里是hlc经纪娱乐公司,请问是付予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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