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哪个星域,龙族都是相当罕见的种族。

面对这种“消亡”,不同的龙族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方式。

有的不作挣扎、沉迷享乐,血统彻底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有的顺应命理、以身祭天,将龙脉分散到无数智慧生灵的世代绵延之中;有的不甘接受、憎恶人类,极端追求个体的强大与血脉纯粹,不允许任何一丝龙血龙脉遗留在外……

而晨曦所在星域的龙族,恰巧便是最后一种。

对于眼前这个不知如何窃取了一半龙族血脉的混血,愤怒的纯血龙族并不打算赐予她痛快的死亡。

怒吼、怒吼、刺耳的长啸。

遮天蔽地的龙翼将灰白天幕分隔成一块块凌乱的碎布,也交织成一张死死封锁的网。

尚未达到成熟期的龙女在利爪和尖齿的撕咬下狼狈挣扎,她无数次地尝试腾空而起又被巨龙镇压,无数次地尝试落地俯冲又被龙尾抽打……

碎石与尘土在空中飞溅,灰白雪片被龙血的温度蒸发成模糊水汽,骨骼与脏器的碎裂声像打鼓一样清晰,晨曦不知道自己的耳膜是否和面容一样被撕裂,只能隐约听见城邦内人们绝望的尖叫。

……得离伦达尔更远一点,不能让这些龙毁掉那座城邦。

晨曦的眼前糊成金红一片,那是她自己身躯里流淌的龙与人的血——这让她想起母亲曾向她描述过的夕阳下的金色麦浪,那是很多年前尚未被税收与苛政压垮的粮仓之城伦达尔,丰饶而繁盛。

“那时候的生活是很美好的,仓库里的麦穗就像我们的头发一样金黄。”

农妇一脚踏在轮犁车的末端,费力翻起干涸的田地,笑出几缕不太明显的皱纹,

“希望你有一天也能看到,我的女儿。”

一阵剧痛,视线天翻地转。

不知是谁的利爪扯住了晨曦的翼骨,将她在被雪层覆盖、尚未成熟的麦田上高速拖拽,冰碴堵住了龙女的呼吸,喉间呛咳出腥甜的泡沫,不知是肺部还是心脏发出风箱一样的轰鸣。

不……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还没有替母亲看到再次丰收的伦达尔……

她不能死在这里。

心跳声越来越大,意识涣散间,濒死的龙女提起最后一口气,继承自人类母亲的圆形瞳孔骤然化作龙类森冷的竖瞳,死死盯着那条拖拽着她的龙的咽喉。

“——嗤!”

滚烫龙血迸溅。

晨曦幻想中的殊死一搏尚未开始,上方敌人的喉管就被一支朴实而锋利的长箭洞穿。

痛苦挣扎的龙发出一声破碎的尖啸,被迫松开爪下猎物、无头苍蝇般满天乱飞。

“嗖——!”

“嗖——嗖——!”

一支又一支长箭从远方茫茫雪雾中射来,每一支都能命中一条龙的咽喉、翼根或者心脏——这似乎取决于它们之前对龙女下了多重的手——即使是伦达尔历史上最受尊敬的神射手也不可能有这样神乎其技的准头。

“吼——该死的屠龙者!”

涂……什么?涂龙……屠龙?

传承记忆七零八落的龙女勉强辨识着上方龙群的怒吼,凭直觉意识到出手的人大约是龙族的对头——甚至天敌。

强大如纯血巨龙,也会有天生恐惧的存在吗?

她大概是流了太多血了,不然她的身躯为何会突然发冷颤栗?只因为听见了那踩踏着积雪而来的屠龙者的足音?只因为嗅到来人身上令她脊背一紧的气息?

“带着你欺软怕硬的手下滚吧,阿尔特尔。”

那个风雪之中看不清面容、执着一支半人高长弓的女人懒洋洋地说道。

“不然我的下一根箭,瞄准的就是你那苍老无力的心脏。”

这支龙群的领头,那只身形比其他龙都要庞大一圈的巨龙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怒吼:“这是龙族的家事,锡兰,你敢在这里亲手撕毁休战协议?”

“家事?”那懒洋洋的女人慢悠悠地拉开弓弦,玩儿似的朝半空中的巨龙比划,“那这也是人族的家事,这孩子身上有一半人族的血。”

巨龙阿尔特尔不甘地看着雪地里奄奄一息的晨曦。

它之前不该放任族人玩乐出气的,只要一击,只要一击,龙的利爪就能捏爆这个混血的心脏……可惜它了解锡兰,知道她既然说出那句话、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如果它现在出手,即便能逃脱一箭,她之后也会追杀它到天涯海角。

更何况它还真不一定能逃脱她的一箭。

“下次你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挣扎吧,小杂种。”阿尔特尔看似是对雪地里的龙女说着,森冷的竖瞳却死死盯着锡兰,一字一句,“身体里流淌着低贱的血液,就别妄想被族群所容,我会在高天看着你的下场……我们走!”

面对巨龙离去前的含沙射影,锡兰的脸上挂起一个似有若无的讽笑,并按住了身后那个突然冷下脸的男人蓄势待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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