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金黄的龙血从手腕的伤口中涌出,滴答滴答地坠入桌上的镶金丝彩绘碗里。
接到快溢出,伊萨斯才收手,托着碗底走到冰舱边。
冰舱自带清洁功能,遗体也被他擦拭干净换上了宽松的睡袍。
徐枕清安详地躺着,被浸湿的布料呈半透明,露出些许发青的肉色,脸上更是雪白一片,像是一尊白玉雕刻的石像。
漂亮,却不鲜活。
无论保存得再好,失去生命的躯体都会无可避免的迎来僵硬失真。
伊萨斯把自己锁在这个房间,感受到属于恋人的气息越来越单薄消散,最后病态地迈进舱内抱着对方共眠,将头侧放在徐枕清的心口,自虐一样听着寂静的声音。
随着他精神衰弱,时刻都陷在共感的状态中无法自拔,脑海里的声音越发放肆,甚至教唆他剜心自戕。
而伊萨斯,真的有好几次对准胸膛伸出爪子,有一次爪尖都触碰到了跳动着的心脏,幸好关键时刻理智回归,不然龙族又会多出一则殉情传说。
他不会自杀的。
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复活徐枕清的方法,神智清醒时争分夺秒的搜寻传承记忆,包括见不得人的禁书,奈何知识庞大也只搜寻了三分之一,还没有找到复活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真的没有办法,那活着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惩罚。
他会守着赫罗兹的遗体备受煎熬,每分每秒都承受着焚心蚀骨的痛楚,然后和那个前辈一样变得疯癫痴狂,走向毁灭的结局。
抚上徐枕清冰冷的脸颊,伊萨斯用虎口卡着他的下颌,微微用力让他张嘴,小心灌入龙血。
对方不会吞咽,伊萨斯只能等龙血慢慢淌下去,每喝一口就停下来,看看有没有期待中的反应。
直到一整碗龙血喝下去,徐枕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咔嚓——”
空碗在他手里裂成碎片,握拳把碎片碾成粉末,手背上暴起跳动的青筋。
脑海里传来尖锐的疼痛,伊萨斯眼前一阵花白,高大的身躯在晕眩中摇摇欲坠,扶着舱沿才勉强站直。
他弯下一向挺拔的背脊,像是某种身受重伤的兽类,再无力掩盖自己的孱弱无力,任由暴雨和烈阳将他反复折磨。
“伊萨斯……不想去陪他吗?”
那个声音又开始蛊惑:“一个人活在世上很寂寞吧……没有赫罗兹,这漫长的余生还有什么意思……”
“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伊萨斯闭着眼,额头冒出汗珠,努力和共感斗争,在混沌的思绪里找出岌岌可危的理智继续思考。
他不认为夏会无聊到特意和他说一些无用的话,受制于这个世界的法则,夏通常会拐弯抹角的透露一些讯息,那次深夜造访,夏一定是想告诉他什么。
是什么?
伊萨斯努力回忆每一个细节,定格在想起来的供奉仪式上。
瓜果零食之类的贡品很常见,唯独与众不同的是专门定制的香烛,徐枕清每次供奉前都会先点上再说话。
伊萨斯睁眼看向神龛,阳光从没拉好的窗帘缝隙中照到神像上,刻意模糊的龙形发出淡淡的光芒,原本威严的龙神半合着眼,有种神性的怜悯慈悲。
祂的视线落点,是放在神像下没点的三支香。
伊萨斯取下来拿在手里,对着神龛跪下去,点燃香举过头顶,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只要徐枕清能复生,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换。
磕完头,伊萨斯把香插进香炉。
带着木质香的烟雾冲天直上,半天没有一点变化,就在伊萨斯的心情由忐忑不安转为灰暗绝望时,烟雾骤然调转方向,蜿蜒着朝徐枕清的方向游去。
灰白的烟雾包裹着整个冰舱,被里面毫无生息的遗体缓慢吸收,直到香燃尽,熟悉的光点出现、聚拢,半透明的龙躯趴在徐枕清的心口。
龙神回头看了一眼伊萨斯:“我只能陪他到这里了……尽全力去守护他,他值得。”
说完,不等年轻的龙族反应,就顺着心口的大洞爬进去,龙身蜷缩成一团,化为一颗鲜红的心脏,连接上断裂的血管和组织。
神力变成奔涌的血液,被重新跳动起来的心脏顺着血管泵到全身,干瘪的躯体渐渐充盈起来,青白的皮肤染上浅浅的血色。
前胸和后背的贯穿伤也愈合不见,胸膛再次有了连绵不断的起伏,这种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在伊萨斯耳里犹如天籁。
“哗啦——”
龙族将失而复得的赫罗兹从冰冷的液体中抱出来,捂在自己滚烫的怀里,感受着对方稍低的体温。
“我会的。”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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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
龙岛的气候一年四季都不会有明显的变化,但春天草木会格外茂盛一些。
走廊外常年盛开着纯洁的白色花朵,在清风中摇曳着形成波涛起伏的花海。
女佣擦干净墙上的画框,细心地调整一下位置,然后悄然走过紧闭的房门,打算回到楼下。
从转角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顶着小苗的男孩手中拿着一枝精心挑选的花。
“木木少爷,又来看徐先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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