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时连书气喘吁吁地弯着腰,站着门口望着齐梦麟,眼里满是泪水,“凤大爷他不好了,连琴已经派人回来报信,现在府里乱成一团,都等着老爷从太原回来拿主意呢……”
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法替她做到?
齐梦麟闻言面色一变,立刻跨出房门推了连书一把,气急败坏地质问:“什么不好了,你把话说清楚!”
一时之间韩慕之心乱如麻,只能疲惫地闭紧了双眼,在堂中静静地枯坐了一整天。直到夜幕悄然降临,内宅的奴仆走进来点亮了房内的灯烛,他才悄悄张开双眼,在灯下凝视着自己手里的文件。
“年后凤大爷回到任上,就染了重病。偏偏保宁府又赶上春涝,累得他积劳成疾,这就一病不起了……”连书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望着齐梦麟哭天抢地的嘶喊,“公子,凤大爷他过世了……”
投鼠忌器,他斗垮了齐家,必然也会伤了她,这叫他又如何下得了手……
一瞬间齐梦麟呆若木鸡,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巨响,随后便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茫茫然杵在原地,直到罗疏从屋子里走出来,焦急地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唤回他的神智:“梦麟,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看看吧。”
为什么聪明如她,却偏偏要和那个纨绔子弟纠缠在一起?
“嗯,我这就回去……”齐梦麟直着眼睛点了点头,下一瞬便踉踉跄跄地转身往门外跑。这时连书忍不住又哭了几声,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扶着六神无主的公子赶回齐府。
打垮了齐总督,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又怎么可能保护得了罗疏?
不大的宅院里顿时只剩下罗疏一个人,她孤零零地站在庭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变得忧心忡忡,只觉得自己的未来就像四周的夜色一般,晦暗难测。
他手中握着的,是能够帮助巡抚打垮齐总督的罪证,只等巡抚一声令下,他便可以毫不留情地将这些罪证呈上朝堂,可事到如今,为什么一切全都乱了套……
齐梦麟跌跌撞撞赶回齐府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府中传出一片恸哭之声。他仓惶进府,在僮仆的簇拥下找到自己的母亲,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齐夫人一把搂进怀里,耳边响起她肝肠寸断的哭喊:“我的儿……你哥哥没了,你娘我也不想活了,这就抛下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地过吧……”
那个天真的蛆虫……真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她吗?韩慕之冷笑一声,随即却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望着手中沉甸甸的密信,抑郁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齐梦麟的心里正乱成一团,听见母亲心碎的恸哭,眼泪也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娘,你就忍心抛下我吗……”
暗屉里静静地躺着一只护书匣,他目光一动,取出护书匣打开,十几封叠放在一起的文书便从中露了出来。
“我不抛下你,却等着你来折磨我吗?”齐夫人搂着自己的小儿子,将往日郁结在心里的怨怼统统都发泄了出来,“你们一个个全都那么狠心,抛下我到那些穷山恶水的地方去,做个甚么劳什子的破官,最后连人都回不来……”
走进内宅之后,韩慕之遣走奴仆,一个人缓缓走到书架前,伸手抽出了一只暗屉。
齐梦麟听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哭诉,一颗心也跟着痛起来,于是伸手抱住齐夫人,凄楚地开口:“母亲,我已经辞官了,今后我就留在扬州陪着你,不再让你伤心……”
“对,我是疯了……”韩慕之喃喃道,此刻压根不理会陈梅卿的质问,自顾自地走进了自己的内宅,将他抛在身后。
齐夫人悲切地点点头,双手抚摸着齐梦麟的脊背,淌着眼泪叹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刚刚你祖母得知消息,已经哭晕了好几次。待会儿你过去见她,只小心地哄上两句,可千万别再招她哭了。”
这天晌午时分,韩慕之终于失魂落魄地回到县衙。等得心急火燎的陈梅卿立刻迎上前,又急又气地将他拽进二堂:“慕之,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至于你这样吗?”
齐梦麟心乱如麻地应了一声,此刻身逢剧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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