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的温度很快落下,冷淡的沉默与尴尬再次成为这房间的主体。
楚楠和半精灵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闭嘴,他们俩本来也便算不上熟络,之前的对话更多还是包含了对峙与相互试探的成分,在楚楠稍微找回了自己状态之后,这对话就更加难以持续了。
他们都咽下了断断续续的字句,只是很有默契地都把视线投向了仍在昏厥的塞莉希。
不知不觉间成为两人视线交汇点的女神官肯定不知道这两人现在的想法,想来她肯定也不太想在这么个尴尬又诡异的时分醒来,只是闭着眼睛缩在半精灵为她掖好的被子里平静地由着呼吸起伏,不时轻轻地一颤,发出奇怪的哼哼声。
——这家伙真的还在昏迷吗?
楚楠挠挠头,总觉得她更像是单纯因为耐不住这气氛在装睡。
“是做噩梦了吧。”半精灵冷着脸猜测。
“……”这你也猜得出来啊,你不会也学了读心吧?楚楠绷着扑克脸淡漠地点点头。
他们继续看着塞莉希,各自在心里猜测着女神官的心理活动,楚楠闷了一会,下意识地扯扯衣服,混乱的记忆伴着松缓的节奏进一步从他痴呆晕眩的脑缝中苏醒,冒险者这才注意到他的腰带、aibo剑,还有塞莉希的手串现在都不在身上。
这一点其实还挺好理解,毕竟有人给他换了一身衣服,只是寻遍床头与床柜的抽屉,他还是没有瞧见自己的装备,楚楠挠挠眉毛,有点发懵。
“在找你的剑?”半精灵问。
“嗯。”楚楠点点头。
“应该是被那个城卫队长收走了吧,她一样收走了我的武器。”半精灵的脸上看不出不满,也瞧不出别的什么情绪,她只是耸耸肩:“但至少有了个住处,我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便是了。”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没什么可抱怨的’啊……
“我去找她。”楚楠主动说,他实在难以忍受这房间里的气氛了。
要是手里有台手机,他倒是可以一窝身子躲进被窝里对着老婆们咕嘿嘿嘿嘿嘿流口水,但现在他既不是拖累纳也不是普罗丢瑟更称不上提督和指挥官,只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冒险者……
嗯?不过想想,我可是亲手解决掉了那个大魔诶,这税后三亿马克的讨伐报酬,我应该也能拿个大头吧?
也不知道是这两个月的忙碌所得锻炼,亦或是这世界充溢以太的缘故,又或者说是久违地想起了手机里老婆们带来的力量,经过一夜苦战,这么短短几个消失的睡眠过后,楚楠这楚楠的身体居然意外地没有出现临界的苦痛或倦怠。
虽然酥麻的刺痛与瘙痒仍然在胸口尚未完全治愈的烧伤处一波一波亮着自己的存在感,可楚楠并不觉得太过折磨,就连本应存在的肌肉酸痛此刻也没有多么明显。
门沿的清风吹入面目,冒险者久未修剪的散碎刘海轻轻浮起。
楚楠眼前一亮。
没错。
真的是眼前一亮。
风卷轻轻鼓摇他胡乱的鬓角,不知何处出来的风儿带着湿润清新的气息,昨夜的烈火、滚油,覆盖天空的黑雨似乎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遮风的窗板已经全部撤去,玻璃表面仍带着水流奔走留下的干涸轨迹,但从窗沿探头望去,一切都是明亮的,一切都是干净的,一切……一切都是新的。
和昨夜相比,和前几天相比,和那连绵的雨幕相比。
一切都不一样了。
楚楠轻轻的吐息。
把明亮的阳光一路吸进自己肺里,再慢慢地呼出来。
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借过。”有人在他旁边轻声说。
“抱歉。”楚楠立刻错身让开位置。
白袍白帽带着口罩的医生立刻从他旁边跑了过去,接着又是几个身穿绿衣但是打扮差不多的治疗官,还有几个长裙齐膝的护士,大概他们刚刚都在看着这一脸呆逼的冒险者带着满脸仿佛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撅着腚趴在窗户旁边深呼吸,只是出于医疗人员的职业素养和同情不太好第一时间点破。
楚楠挠挠头,看着这些医疗人员装扮的……医疗人员在长廊间奔走,窗外的阳光并没有扰乱或开朗他们的心情,那些颗全心全意的鼓动中依旧装满了这临时收容所里病人们的苦痛。
如那半精灵向他说的,这间临时病人收容所是一所学校改建的,病人们填满了一至三层的教室和别的房间,城卫队长大概是把四层改成了负责行政和会议的地方吧,只是用了自己的薄面给半精灵与女神官专门腾了一件休息的小屋。
后来又把他丢了进去。
看医疗人员们还是满脸焦急的模样,楚楠也不太好意思出声打扰,他只是挠挠眉毛,搓着自己已经很长很乱的头发,退后几步靠在墙上,远远地看着窗外高远的天空。
万里无云。
清爽的凉风拂过冒险者的脸庞,他短暂地享受着这份独属于自己的清净。
终于有秋天的气氛了。
他在心里说。
虽然有点对不起旁边这些还在奔走忙碌的医疗人员,但楚楠先生现在真的很放松,以至于连aibo剑和其他装备的事情都可以稍微放下了,他搓着头发,包裹在一副自以为很帅很悠闲的气场里,沐浴在旁边忙里忙外的医生护士们仇恨的冷眼中。
但是楚楠先生压根不在乎,他平静地调整着呼吸,过了很久才收回视线,扭头拦住了旁边一个匆忙跑来的治疗官:“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帕拉蒂亚城卫队长现在在哪儿?”
“最里面那个房间,那是她的办公室,她应该在里面。”治疗官飞快地说完,便抱歉地点头致意,连给楚楠先生道个谢的机会都不给,错身飞快地跑进了旁边的另一间会议室。
但是没关系,啊,过段时间你们就不用这么忙了,多些楚楠先生干掉了那个大魔,虽然你们不知道,但是楚楠先生知道,谢谢楚楠先生,谢谢我自己。
不过也有很多很多其他需要感谢的人呐。
楚楠很文青地伤春悲秋了一阵,径直走向那间最靠里的房间,从墙上的门牌来看,这里大约原本是什么器械室之类的地方吧,只是被城卫队长征用后腾空了里面的东西,那些纸张桌椅什么的都被腾到了走廊的角落里,只留有一人进出的空间通向这间关键的个室。
楚楠还以为那位城卫队长的派头怎么也要征用校长室呢。
但校长室现在被用作了医疗人员们的会议室,刚刚那位治疗官匆忙跑进跑出的就是那个房间。
敲敲门。
没人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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