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忘兮身旁的位置坐下,昶清面对邬忧,侧对着戌甲,说道:“我知你等心中有颇多疑问。”
说完,便不再言语。飞行灵器缓缓升空,朝着独立山方向平稳飞去。四人端坐着,皆无言以对。昶清拿出那对短刃在手中把玩,身旁的忘兮颇觉拘束,硬挺起腰板坐着。戌甲似有话要说,却被堵在嘴边,只低着头。还是邬忧打破沉默,问道:“正如师兄所言,我等三人确是积了满腹的疑问。只是,眼下最想知道的却是师兄为何来找我等说话?”
昶清停住手,轻轻短刃叠好,揣入怀中。而后,目视远方,似是自言自语道:“因为我有满腹的话想说,可细细思来,只觉着你等三人或可一叙。”
此时,戌甲直起身子,说道:“既如此,那便请师兄说吧。”
昶清看向邬忧,问道:“这趟灵封谷的差事你觉着是办成了还是办砸了?”
这便问住了邬忧,说成与不成似都不合适。正踌躇不语间,戌甲忽地插话道:“那得看是对谁而言。有人会觉着成,还有人会觉着不成。虽在同一座山上,却未必是一路人。”
听了这话,昶清微微笑了笑,问道:“你心中对此行有恨?”
戌甲正色答道:“自然有恨!”
昶清敛起笑容,问道:“你恨什么?”
戌甲不觉先看了一眼忘兮,再直面昶清,答道:“我恨山上的仙人是混账,派了一帮小混账来领队。又恨那帮小混账狐假虎威,胡乱指挥,害死一众弟子。眼下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回山还有功劳可赏。”
昶清忽而仰头大笑几声,随即敛起笑容,竟隐隐露出阴狠之色,说道:“说得好!山上的仙人就是混账!”
戌甲与邬忧一听,继而对视一眼,皆心惊似昶清这般温雅之人竟也会露出狠厉表情,想来过往必有伤心故事。便不作声,静等着昶清说下去。
只是昶清并未提及自身往事,反而问道:“回山之后,三位有何打算?”
三人互相看了看,还是邬忧答道:“先送忘兮去疗治伤势,而后我与戌甲会各自回去面见师傅。”
昶清听后,重露笑容,说道:“那是应该,听说二位的师傅都是尽心教授之人,这也算是二位的福分,要惜福。”
邬忧也笑了笑,说道:“多谢师兄吉言,我与戌甲自当惜福。可否请教师兄师从哪位前辈?”
昶清叹了口气,答道:“师傅已不在人世了。”
邬忧哦了一声,便不知该如何接话。好在昶清沉默片刻,又继续说道:“师傅是纯人。修仙心境纯,为人处事纯。可惜,纯人难融于浊世。一身天赋还未尽用,仙途便被斩断。”
提起此事,昶清仰头望天,面有不甘之色。邬忧犹豫了片刻,试着小心问道:“敢问前辈的仙途是因何而被斩断?”
昶清冷哼了一声,答道:“为一帮山上的混账仙人所害,不仅仙途被断,还损了阳寿。”
此时,戌甲冷不丁地也冷哼了一声。想起自己师傅在山上也有类似遭遇,不禁恨声说道:“果然,果然!”
昶清朝戌甲看去,片刻之后,才缓缓转回头,继续说道:“在山下的时候,总听说山上清气缭绕,身处其中方能修成仙。可上了山,才慢慢发觉,只外面一层清气包裹住罢了,里面却比山下还要浊些。哼!吸清吐浊,怕这才是修仙的真谛吧?”
戌甲也哼了一声,接过话去,说道:“山上占了清气,只把浊气撇给山下,反倒言山下污浊,百般地看不起。”
不料,忘兮忽然插话,问道:“我却听说,昔年开山大仙是在山下修成的仙,莫非彼时山下亦有清气么?”
一听此问,戌甲更是来气,说道:“开山大仙是何样圣仙,岂是那些混账仙人可比?那帮子混账仙人除了潲食灵气,还愿做甚?还能做甚?”
见戌甲愈发地激动起来,邬忧连忙伸手按住戌甲肩膀,让其压一压火气。昶清又看向戌甲,片刻之后,说道:“想来你也曾被打压,而去了山下,见识过了山下光景。不知日后是否有机会,带我一道多见识几处山下风景?”
戌甲却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既入了精英小队,仙途已然明朗,自当专心在山上修练才是,为何还要惦记着山下?”
昶清听了,仰面大笑一声,说道:“所谓精英,非是精英仙材,实是精英耗材。比之你等,不过是更好使,更耐用些罢了,自家人才是那些混账心中的精英仙材。所谓一朝血染袍,万年家天下是也。”
戌甲深吐一口闷气,嘲讽道:“好一个耗材,倒真是贴切!若似你这般都只是耗材,那山下凡人又算什么?”
昶清冷笑一声,说道:“山上予山下凡人自有妙称。”
邬忧奇道:“是何妙称?”
昶清却反问道:“此趟灵封谷的差事所为何物?”
邬忧不解其意,答道:“自然是为谷中各种收获。”
昶清又问道:“那收获之中,以何物为主?”
邬忧回思片刻,答道:“该是各类灵矿石合计起来最多。”
昶清又冷哼一声,说道:“这便是了。既然石因其含灵且富集于一处而被称之为矿,那凡人之躯亦含灵,又群居于山下,虽含灵甚微,却数之不尽,自然也可称之为矿。”
听到此言,邬忧与戌甲骤然心惊。戌甲猛地伸手按住邬忧膝盖,恨声自言道:“石含灵是石矿,那人含灵便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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