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乞讨的老人捡回家,好不容易又了一条命,小的时候,以乞讨为生,被像狗一样赶来赶去,大了就四处打杂,报答老乞丐,却因为长相太过突出,总是被心存恶念的人围追堵截,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
纪修筠看见这孩子小的时候,救了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世家大族的小孩,那个受了重伤的孩子给了他一枚玉佩,跟他说,他将来一定会回来找他,带他过好日子。
这个孩子就带着那枚玉佩,一直颠沛流离像野草一样长大,那个承诺他的人,却始终没来。
直到18岁那年,他流浪到了云中城,这里的治安和规矩很好,就算他长得漂亮好看,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有点权势的人,都能够随意地向他出手。
头一次因为出色的长相,他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先是在客栈打杂,当起了跑堂的小厮,后来又因为办事情利索,给云中城里的当权者送吃食时被欣赏,留在苏家做了下人。
本来一切都很好,尽管这家的二少爷有时候会因为他的长相而发脾气,有的时候又会因为出气而刁难他,但总体来说他的生活已经比做乞丐的时候好了太多太多,他可以吃得饱,穿得暖。
只是偶尔一个人的深夜,他捏着玉佩,还是会想到,那个和他挤在一起抱团取暖,那个给了他承诺说一定会回来找他的人。
一切都很好,而他生命里也出现了另一个难以抹灭的人影。
没有人应该说没有一个凡人不向往成为修士,尤其是剑修,行侠仗义,一剑霜寒,那是另一个世界。
而在夫人的寿宴那一天,他躲在层层的假山,后面看见一棵树下落英缤纷,一道颀长的人影背对着他,手中的剑,卷起层层花浪。
那成了执念,那几天,他经常悄悄一个人,假装端着盘子路过假山,其实只为了偷偷看他一眼,看他的剑。
原本一切都很好,直到他被那位二少爷发现。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看的不是别人,正是和这位二少爷有着婚约,那位天下第一宗,清虚宗的小剑尊,凌卿羽。
他被摁进冰凉的湖水里,几乎要溺死过去,一拳又一拳落在身上,痛得他几乎麻木。
这些都不重要,可是他们抢走了这世界上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那块玉佩。
他不甘,他嘶吼,他生平第一次有勇气去反抗,可那一道道鄙夷嫌弃的眼神却将他撕成碎片。
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和他相关的东西了。
“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也配?”
而那之后他被关了起来,他本来认为自己难逃一死,他甚至这样想,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等待他的,是永无宁日。
他从进入云中城就知道,这位苏家的二少爷修为并不算高,似乎用了许多的灵丹妙药都无法提升修为,和那位惊才绝艳的大少爷不同。
不过这两位少爷的关系倒是真的好,兄友弟恭,那位大少爷很疼爱幼弟,甚至连继承人之位也愿意拱手相让。
所以自然,当这位大少爷发现,这不知好歹,惹恼他弟弟的下人身上,竟然他存在着一根与众不同,甚至称得上绝无仅有的天生道体的根骨……
喜出望外。
刀一寸一寸没入,一根一根拔骨,削肉,断经……
他从没有吃过那么多的灵丹妙药,连只有皮肉的死人,也能让他苟活。
那些时日里,黑暗里,他听到蜡油滴落的声音,都以为是自己在流血。
直到最后那一天,他被取走最后一段骨头,也见到了光明。
他看着面前手持利刃的男人,看着他眼下的小痣,不知怎么的,落下泪来。
在那之前,他从没有哭过。
他是一个没有来处,也没有去路的人。
这样的人即便死了,咽上气,等待他的也只有一句“丢到乱葬岗喂狗吧。”
闭上眼之前,他的耳朵里涌进的,是这句话。
抬尸体的人嫌晦气,这尸体实在太恐怖了,几乎成了血人,因此自然也不会花心思去掩埋,反正是孤儿,死了就死了。
尸体被千里之上,扔下了乱葬岗,无边无际的风也托不住。
他还没有死,他想,最终,你还是没有来。
在外人看来,凌卿羽是剑尊传人,声名显赫,修为高深,又有苏云起这样的未来道侣,可谓羡煞旁人。
只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无数次的冥想里,无数次的舞剑里,他都会因为一个承诺,一个人而惊醒,只是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像是有一层迷障,又像是有东西控制,让他身不由己。
他想,他或许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直到他再次看到那枚玉佩,带着血迹的玉佩,过往种种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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