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獾大声喝问马夜叉,不但马夜叉无言以对无地自容,连朱云山、朱云河和蛋儿他娘全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姐,快吃饭吧,吃完之后我带你去看漆器。”蛋儿说话。
朱獾脸上重新露出笑,问:“上面的专家已经清点完毕?”
“是的呢,说过几天要分批运往省城。”蛋儿说完瞄了一眼朱云山夫妇和朱云河夫妇,而朱云山夫妇和朱云河夫妇正在瞄朱獾。
朱獾装作没看见,说:“运走好,省得在这里引折腾惹尴尬。”
“上面的专家说,不提其它的宝贝,光是那些漆器,就价值连城,其中有两件为无价之宝,上面有朱元璋的御笔题诗。”蛋儿说完又拿眼瞄朱云山、朱云河夫妇。
朱獾问:“是不是那个剔红花鸟圆盘】和剔红祝寿图菱花式盘】?”
“是是是,姐,你怎么会知晓?”蛋儿讶异。
朱獾说:“这两只漆盘可是朱元璋祝贺太祖奶奶百岁寿诞所送,剔红花鸟圆盘】盘心为一朵盛开的荷花,四周荷叶、鸳鸯、鹭鸶、花苞、水草、碎花等等环绕,盘底为黑漆面,上面有朱元璋御笔亲书‘清和未至尚春风,花幕园林似锦红’的诗句。剔红祝寿图菱花式盘】为木眙,盘边作八瓣菱花形,下背雕红漆花纹。盘心开圆光,内有松、桃、鹤、鹿、仙人祝寿图意。盘壁内外纹饰相同,每瓣雕素地宝相花二朵。足边饰回纹,底黑光漆。朱元璋同样在盘底御笔亲书‘仙翁调鹤欲扶穹,万里风头浩气雄’的诗句。”
“姐,你早已经进去过宝库?怎么会全知道?还知道得那么清楚?”蛋儿钦佩的目光望向朱獾。
朱獾笑着回答:“我怎么可能进去过?我是从书上看来,所以你以后还是要多看书。”
“姐,我现在一有空就看书。师父说,不能光看自己感兴趣的书,除了建筑类的书,其它方面的书也要看。”蛋儿和朱獾从宝库聊到看书,完全无视朱云山和朱云河夫妇的存在。
朱獾也一样,和蛋儿聊得兴起,说:“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高人,必须博览群书,有些书你看一遍不行,至少看十遍百遍才能领会和理解其传达的精髓。我之所以捐赠了所有的宝贝,唯独没有捐赠老宅主屋书房的那些书,就是自己还要再看。”
“姐,我也要看,要全部看一遍,现在就想过去看。”蛋儿放下碗筷,过来拉朱獾。
朱獾早已经吃好,站起身,和蛋儿手拉手走出竹棚,走到竹棚门口,回头对朱云山和朱云河夫妇说:“捐赠只是我的个人意愿,上面也希望你们再考虑考虑。如果你们选择自己留下,我也不会对你们有想法,因为那些宝贝本来就是属于主屋主人家传,不是发掘出来的文物,你们完全可以自己留下。”
“我们……”朱云山欲言又止。
朱獾见朱云山的目光停留在马夜叉的身上,而朱云河的目光停留在蛋儿他娘的身上,笑着说:“用不着遮遮掩掩,也用不着不好意思,本来就是属于你们的财物。那这样好不好?干脆分了吧,四个孩子平均分配,就是宝宝和贝贝各一份,我和蛋儿各一份。”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是爹和娘亲生,我不该得,也不会要,如果你们一定要给我,那我现在就走,走到一个你们找不着我的地方。”蛋儿说得十分坚决。
马夜叉说:“我们视你为亲生,甚至比亲生的还要疼爱你,你的这一份必须给你。”“没错,我一直视你为亲生,现在我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但你在我心目的地位一点也没有减弱,你的这一份我们一定会给你。”蛋儿他娘说。
蛋儿返回竹棚,面向朱云山和朱云河夫妇跪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站起身拉朱獾进竹棚,哽咽道:“两位爹,两位娘,还有姐,蛋儿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关爱之恩,蛋儿告辞,蛋儿希望你们不要再多说,不要挽留我,否则蛋儿一头撞死在大樟树上。”
“蛋儿……”马夜叉和蛋儿他娘泪如雨下,等她们和朱云山、朱云河追出竹棚,蛋儿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朱獾站在大樟树下眼望南方,神情木然。
马夜叉想要过去询问朱獾,朱云山拉住她,拉她返回竹棚。朱云河夫妇跟着返回竹棚,没有再出来。
朱獾站到太阳偏西,才慢吞吞走向老宅,走向老宅的后门,老宅正门朱獾一直没有打开。
老宅后门口只剩下两位警察叔叔在那里值守,他们和朱獾打招呼,朱獾对他们微微一笑,自顾自走进老宅走向前院。
刚拐过原来田癞子家的门口,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飞奔而来,摇头摆尾迎接朱獾。
朱獾蹲下身子一一抚摸它们,喂它们食物和水,然后带着它们往回走,来到祠堂。
祠堂是这次老宅修缮的重点,准确地说,是修葺的重点。作为老宅保存最完好的建筑,祠堂不需要修缮,只需要修葺。老宅整体修缮完成后,老匠人带领他的“香山帮”弟子从上个星期开始对祠堂进行精心的修葺。
朱獾见老匠人还在忙,本不想打扰他,但老匠人已经看见朱獾,他见朱獾走进祠堂,轻松地从戏台上一跃而下,过来递给朱獾一张纸条。
朱獾展开纸条,是蛋儿托老匠人转交给她,上面写:“姐,我会回来看你。”
纸条上虽然只写了短短不到十个字,但字字戳朱獾的心尖,她瞬间泪崩,刚才在大樟树下望着蛋儿的背影她没有流泪,现在这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滚滚而下,想收都收不住。
待朱獾无声地哭过一阵后,老匠人开口说话:“他心里苦啊,没有爹没有娘没什么,但亲生的爹亲生的娘狠心地扔了他,还扔他在狼窝里,他这心每时每刻不在滴血。”
“我明白,所以他要走我也不阻拦,换做是我,我也必须要去找到他们,要他们给一个说法。”朱獾擦干泪水,眼望暮色下的祠堂,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
老匠人说:“这三年来,他没有一刻停止过寻找他们,我也发动我的所有亲朋和所有帮内弟子帮他寻找,提供了许多有效的线索。当然,你所挖掘到的线索最为重要。”
“我只是帮他确定了他的生身父母是谁?要真正找到他们,还得你们帮忙和他自己的努力。当然,即使他找到了他们,他们能否相认,也还是未知数,只能看他有没有这个福分?有没有这个缘分?唉……”朱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匠人劝朱獾:“你也不要太伤感,蛋儿有你这样的一位姐姐已经很幸福,至于他和他们的缘,从一开始就已经消散,注定无缘无份,这个他自己也明白,他要的只是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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