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一黑下来,驴不到村就寂静无声,老宅更加,静得连猫叫声都没有。

朱虎被雷劈死,朱扇子又无缘无故死在自己的屋里,加入农业合作社的那些乡邻一个个全溜回了镇上的新家。连小河对面的筑路工人也全放了假,说是接下去几天有台风影响。

驴不到村虽然离大海有上百公里地,但毕竟属于沿海地区,每年台风在东海边登陆,都会受影响,有的时候大风和大雨甚至比海边还要猛烈。朱獾查过书,说是主要受山体影响,台风受大山阻挡会在这里盘旋一段时间,其携带的雨团与山体上空的冷空气云团相互作用,会在驴不到村一带造成暴雨、大暴雨,甚至特大暴雨,有的时候还会出现龙卷风。

蓝玉柳草草吃了两个粽子就带着假鲁伯出了主屋,直接来到黄鼠狼家的墙角蹲守。

天越来越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黄鼠狼家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非常轻微,如果不注意谛听,根本不可能听见。蓝玉柳耳语假鲁伯,让他继续蹲守在原地,如果有人出来,必须抓住。她自己飞身跃上围墙,进了黄鼠狼家。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继续,蓝玉柳伏在黄鼠狼家厅堂的正梁上不动,下面就是窸窸窣窣声音传出的地方。

过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人的声音,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当然,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同样非常轻微,轻微得跟蚊子叫差不多,所以蓝玉柳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停止之后,蓝玉柳沿廊柱从梁上滑到地面,再从地面匍匐到窸窸窣窣和两个人说话声传出的地方,耳朵贴在上面听了一会,没有异常,她伸出双手四下摸索了一会,没有摸出异样,只得曲起手指,用指关节轻轻敲了地面几下。

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声响,蓝玉柳再次敲打地面,边敲边面对地面低声说:“我是玉柳,有事和黄大哥豆酱姐商量。”

静默,静默得蓝玉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音,她努力抑制住自己蹭蹭蹭往上窜的怒火,等待黄鼠狼或者黄豆酱的出现。

又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动静,蓝玉柳正打算招呼假鲁伯进来一起用工具敲打地面,她原来敲打过的那一块地面突然翘了起来,里面传出黄豆酱的声音:“玉柳妹妹,快下来。”

“好。”蓝玉柳泥鳅一般溜进洞里。

洞里漆黑一片,外面多少还有一点天光,时间长了眼睛适应了能辨认出面前的一些物体,可洞里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蓝玉柳溜进洞里后站在原地没有动。

“真的是玉柳吗?”随着黄鼠狼的声音响起,洞里点亮了一根蜡烛。

蓝玉柳眨了眨眼,定睛朝蜡烛的方向看,见昏黄的蜡烛光中映出黄鼠狼一张白得可怕的脸。

这张脸苍白如纸,整个面容已经变形,但蓝玉柳还是认出为黄鼠狼。

或许是在幽暗的洞窟里待的时间太久,黄鼠狼双眼深陷,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血丝般的红,像是被恐惧和绝望吞噬的深渊。他的嘴角扭曲,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蓝玉柳不寒而栗。

蓝玉柳稳稳心神,轻声问候黄鼠狼:“黄哥可好?”

“没法最坏,呵呵。”黄鼠狼笑着回应蓝玉柳,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蓝玉柳的双眸已经适应洞内的光线,见黄鼠狼身体消瘦,骨瘦如柴,头发长到了腰间,皮肤已经被洞窟里的潮湿环境侵蚀得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他的手指长如竹筷,指甲比手指还要长,跟一个野人一样。黄鼠狼的身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疤痕,从脖子延伸到肩膀,似乎是某个恐怖经历的见证。

“难为了黄哥。”蓝玉柳想要多说几句安慰黄鼠狼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黄豆酱在一边紧盯着她。

“没什么,自己寻的,嘿嘿。”黄鼠狼干瘦的双手抹去挂在嘴角的唾沫,眼中透出一股遇到救星的光芒。

蓝玉柳问:“黄哥,你多久没有出去了呀?”

“死的那一天进洞后没有再出去过。”黄鼠狼回答。

蓝玉柳还想再问,黄豆酱有些不耐烦,没好气地说:“用不着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既然发现了我们,抓我们去獾八仙那里领赏吧。”

“豆酱姐,你说的什么话?我和獾八仙不共戴天,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獾八仙早已经死翘翘,我难不成到阴曹地府去向她领赏?”蓝玉柳微笑着对黄豆酱说,她保持着分寸,就是不卑不亢,不过分亲热,也不讥讽。

黄豆酱冷笑一声:“哼,獾八仙早已经死翘翘?可能吗?她们一家可是假死的主。”

“豆酱姐,这个我可以打包票,我亲自去西山挖过她的坟,獾八仙确死无疑。你知道吗?连她那几只小野狗小野猪的肉都进了我的肚。”蓝玉柳脸上保持微笑。

黄豆酱还想再说,黄鼠狼制止她,问蓝玉柳:“你现在过来是不是想跟我们合作?”

“还是黄大哥干脆利落,直截了当,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得了宝库钥匙,但需要你们的帮助。”蓝玉柳清楚黄鼠狼的为人,阴险狡诈不说,还恶毒狠绝,这她在想要发展他为门徒的时候已经详细考察过,在老宅期间也领教过。

黄鼠狼皱眉:“宝库钥匙?什么宝库?”

“就是蓝玉藏匿宝贝的那个宝库,想必黄大哥几十年来辛辛苦苦打地洞就是为了找寻这个宝库吧?忍辱负重假死这么长时间也是为了想要得到这批宝贝吧?”蓝玉柳问得直接。黄鼠狼答得更加直接问得更加干脆:“正是,但你既然有了宝库钥匙怎么还要来找我们合作呢?”

“因为我不知道宝库到底在哪里?”蓝玉柳如实相告。

黄鼠狼听了之后哈哈大笑:“你这是骗三岁小孩还是把我当做傻子?连宝库在哪里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钥匙?有了钥匙会不知道宝库在哪里?”

“我从朱扇子那里得到的钥匙,他曾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过,绝对是宝库钥匙。”蓝玉柳回话。

黄鼠狼冷笑道:“哼哼,他的话你也信?他对那些宝贝可是比你我还要心心念念,会轻易把钥匙交给你?还有,如果他真的有宝库钥匙,你怎么不和他合作?反而来找我们合作?”

“他也不知道宝库到底在哪里?这钥匙说是他的祖上从主屋主人那里偷来。”蓝玉柳解释。

黄鼠狼又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向黄豆酱一使眼色,站在地洞口的黄豆酱举起早已经捏在手上的一根木棍狠狠地朝蓝玉柳砸来,蓝玉柳没有转身就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黄豆酱砸下来的木棍,一把夺过木棍扔到地上,笑着对黄鼠狼说:“黄大哥,信不信由你,反正朱扇子被我夺了这把钥匙后已经气死。”

“朱扇子已经气死?怕也是假死吧?老宅可是有假死的传统呦。”黄鼠狼不相信。

蓝玉柳说:“不管他是不是假死,反正我手上的钥匙肯定可以打开宝库,不信你可以带我过去宝库那里试一试。”

“试一试?你就那么确定我已经找到宝库?”黄鼠狼眯缝起他的那一双老鼠眼,在蓝玉柳身上上上下下巡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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