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真在王庭失去了马鬃旗,失去了一万薛怯军。他的亲眷,蒙古王室贵族,文臣武将大部被俘。这很惨,惨到家了。汉人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铁木真的失败,导致宋军没法从旗帜和将士衣着上分辨出铁木真率领的军队。辛弃疾自是想亲自追击铁木真,怎奈蒙古军队混乱撤离,无暇分辨。对面九个万人队,他只得选了一个万人队去追。九选一,果然没选到铁木真。对手不是辛弃疾,能松一口气。但同样不容易。宋军驻扎在东北路的十万骑兵是大宋精锐。不说万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经过几年的严格训练,每个万人队,每个千人队,每个百人队,甚至每名士兵之间的差距都极小。哪怕不是辛弃疾,大宋任何一个骑兵万人队也足够将铁木真逼到绝路。

整个蒙古,最强悍时,十五万精骑兵,横扫东西各国,不见敌手。最多时,铁木真集结二十八万骑兵,亲率二十五万围攻斡难河王庭。宋军发动全面战争至今,方一月有余。激战几次,蒙古仅存四万骑兵。铁木真很幸运,他的万人队很完整。除了铁木真之外,失吉忽秃忽,术赤台,博尔忽还各领一支万人队。他们都很幸运。不是宋军骑兵无能,是蒙古人运气太好了。那四支万人队最先撤离斡难河王庭,追击的宋军骑兵没能牢牢咬住。宋军便根据行进痕迹进行追踪。一万骑兵,留下的痕迹太多太明显了,始终不能摆脱了宋军。

结果在逃跑过程中碰上了大雨,大雨将行军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有老天帮忙,如此一来,宋军到底是跟丢了。但宋军有军令在身,天涯海角,没能歼灭蒙古骑兵,就要一直追下去,不准回头。丢了踪迹可以,丢了再找,不可能放弃追击。蒙古人逃走的方向只剩下了北方和西方。根据前日的痕迹,不改变方向,继续追击。毕竟一万骑兵部队,总能寻到蛛丝马迹。术赤台、失吉忽秃忽与博尔忽都率军往西跑,唯独铁木真往北跑。他们三个是想引开敌人,让铁木真顺利逃脱。可宋军骑兵都认准了自己的对手,互不影响,互不干涉。不管往北逃跑的蒙古骑兵统帅是不是铁木真,他们都不会放过。

失吉忽秃忽是诃额伦的养子,多参与政事,少做统兵元帅。因蒙古王庭陷落,很多将帅被俘,他才有机会统领万人队。此人行事乖张少谋,没有充足的战场经验。碰上大雨是好运气,好运气怎能时时眷顾?其他三人虽然知道宋军丢了踪迹,仍不敢稍作停留。唯独失吉忽秃忽轻敌。认为在大草原上难辨方向,莫说是宋朝汉人,连蒙古人都容易迷路。宋军抓不到他们,无需惊慌。不顾手下劝阻,下令将士原地休整一夜。宋军骑兵的确跟丢了他。大宋为了征伐蒙古,准备充分,怎能没有想过这种情况?既然想到了这种情况,怎能没有应对之策?每支宋军万人队都配备专门的侦察骑兵小队。侦察小队配备了望远镜和木飞机。

赵盏在金国做人质时,利用木飞机神鬼不知的逃离金军看守。在他组建军器所那天,给木匠出的考题就是按照成品复制一架木飞机。军器所重点研发火器,木飞机的研发也从未间断。相比火器,木飞机进展迅速。此时大宋的木飞机能够拆卸组装,便于携带。改用牢固轻型木材,载重量和稳定性都大幅提升。从前用不着,现在对付蒙古,则有大用了。大草原上没有多少遮挡,经常起风。木飞机依靠风力飞行,最为合适。刚巧,这晚起风了。宋朝骑兵不休整,缓慢行军。侦察小队借助木飞机升起,消失在夜空。飞得高,望得远。有了望远镜的辅助,侦察范围大大提升。失吉忽秃忽思虑不周,犯了大忌讳。蒙古骑兵作战,出其不意。进攻时尚且要选择黄昏生火做饭,以免敌人望见炊烟。失吉忽秃忽军队驻扎地却点燃了几处火盆照明。夜色中,如果没有火光,宋军侦察小队要费很大力气,还不一定找得到。有了火光,一抓一个准。一架木飞机调转离开,禀报大部队。另外数架木飞机在附近盘旋,等待主力到来。

连续多日逃命,身体和心理都承受着巨大压力。没停下时,还能咬牙坚持,一旦停下了,放松心神,疲惫感袭来,站都站不住,再也走不动了。蒙古人吃了饭,沾枕头就睡着,睡得很沉,连梦都不做。安排站岗的士兵,站着睡,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哪怕蒙古人没有这么疲惫,也不会注意到夜晚头顶上的危险。宋军骑兵得了方向,加速前进。失吉忽秃忽距离宋军根本不远。他的预想没错,宋军跟丢了几天。在大草原上,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方向稍错,就要完全错过,跟不住了。他万万想不到,宋军有如此先进的侦察手段。大意轻敌,几处火盆成了催命阴火,他逃不掉了,他们都逃不掉了。

宋军骑兵绕到上风处,燃起了火把。蒙古哨兵正在睡觉,没看到宋军的火把。天上的木飞机得了信号,飞到蒙古营地上空,将装满火油的陶罐丢下。陶罐在地上摔碎,火油溅的到处都是。有的蒙古人惊醒,去查看情况。有的蒙古人以为是谁不小心打翻了碗碟,翻身再睡。还有的蒙古人在睡梦中压根没醒。惊醒的蒙古人检查地上的火油,没等反应过来,就见数十个火把飞来。火把点燃了火油,火借风势,迅速腾起。蒙古营地顿时被大火吞没,惨叫声不绝。战马挣脱缰绳,成群的火马冲出营地,冲出不远,倒地徒劳挣扎。这晚风很大,蒙古将士逃不出火焰。没过多久,大火在燃烧,已听不到惨叫声了。直到天亮风息,烧无可烧,大火才逐渐熄灭。宋军进入营地,分不清谁是谁,分不清多少人。很多尸体粘在一起,连成一片。将领和士兵都变作焦炭,没有留下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粗算尸体大约一万人,那就是整支万人队。宋军简单掩埋了蒙古人的尸骨,休整后就近返回察干乌拉。失吉忽秃忽率领的万人队成了这场战争中,唯一一支无人生还的蒙古万人队。

宋军利用这种侦查方式,紧咬着蒙古骑兵不放。那三支万人队不敢轻敌,不敢长时间休整,拼命奔跑。宋军战马足够轮换,可骑兵也是人,人都有极限。连续追击多日,当双方都到了极限,就出现了僵持。蒙古骑兵甩不掉宋军骑兵,宋军骑兵也追不上蒙古骑兵。都在咬牙坚持,谁最后坚持不住谁就输了。三支宋军万人队运气太差,没什么好说。从最开始就讲清楚了,一直追下去,不歼灭蒙古骑兵,不准回头。三天完成任务的万人队,就追三天。三十天完成任务的万人队,就追三十天。一百天还没能完成任务,一百天也不能停,跑死了也不能停。那三支蒙古万人队,说运气好吧,遇上大雨,拉开了距离。要说运气不好吧,被追数日,又惊又怕,遭了太多罪。

铁木真指挥军队散成十个千人队,让宋军没法集中追击。有可汗亲自指挥,士气高昂。这一万蒙古骑兵在大草原北方四处游荡,宋军始终不能取得太大战果。蒙古骑兵仓促组建,携带的军粮很少,不得不经常停下打猎,以补充军需。而宋军骑兵军粮远远多于蒙古骑兵,能实现不间断追击。这是大草原的北方,气候恶劣,不适合人类生存。哪怕是夏末秋初,依然没有充足的猎物。无奈之下,蒙古骑兵开始打老鼠挖野菜果腹。纵然如此,还是不能满足体能需求。由于要花费很多时间补充军粮,先后有四千蒙古骑兵被宋军追上,或战死或被俘。吃不饱饭,营养不良,蒙古军中多有将士患病,久治不愈。酒瘾也到了最严重的时候。铁木真手下的六千骑兵,至少有半数丧失了战斗力。他们咬牙坚持,宋军无法聚歼。眼前能挺得住,过些日子,等到了冬天,他们怎么活?铁木真从未想过会走到这一步。军饷都没准备好,怎会准备了过冬的衣物?饥寒交迫之下,最坚定勇猛的武士也抵不住。

蒙古另外两支万人队没有碰见马军,顺利逃到了大草原西部。宋军骑兵紧追不舍。术赤台转而向南逃命,博尔忽继续往西跑。往西和往南都不似草原北方那么贫瘠,杳无人烟。蒙古骑兵见到村镇就抢,见不着村镇就打猎,可以勉强维持生存。逃命要紧,蒙古骑兵没时间仔细劫掠,没时间杀人,简单抢些吃喝就跑。等到宋军骑兵赶到,村镇居民躲着不出来。宋军说明了情况,承诺以市价购买。当地居民见宋军旗帜和装备与蒙古都不同,放下了戒心,与宋军交易。见宋军当真给钱,完全放下了戒备,纷纷给宋军指路。尤其术赤台经过的花剌子模土地。花剌子模被蒙古灭国,幸存的花剌子模平民对蒙古恨之入骨。宋军追击蒙古人,大为振奋,倾尽家中所有支援宋军。一些花剌子模居民不肯收宋军的金银,宋军没时间与他们掰扯,军法如山,将金银留在村口,继续踏上征途。

蒙古人凭借抢夺,暂时解决了军粮问题。军粮不成问题,最大的问题出现了。长时间骑马,蒙古骑兵全都出现了伤病。蒙古人从小骑马,能够适应马鞍上的生活。到底没经历过连续多日,大部分时间骑马,不得安稳休息的情况。蒙古骑兵大腿内侧磨损,磨损位置流脓溃烂。蒙古军中没有好的治疗方式,依靠将士自行处理。缺医少药,偶有引发感染病亡。大宋最开始就计划长途追击蒙古骑兵,早想到了这种情况。宋军马鞍经过特制,将士可以倚靠,可以侧坐。非作战情况下,允许将士采取随意的骑马姿势。有效避免了宋军将士双腿内侧磨损,避免出现此类减员。

术赤台是猛将,他想要保存蒙古骑兵的实力。到了此间地步,无处可逃,他有心与宋军决一死战。痛痛快快的厮杀一通,战死沙场也是战士该有的结局。奈何蒙古将士都沾染酒瘾,无法发挥战斗技能。穿过花剌子模,气温逐渐升高,湿度增大,蒙古马弓的弓弦失去弹性。蒙古人长期居住在北方干燥凉爽的土地上,难以适应高温潮湿的环境。且潮湿高温,对伤口愈合不利。患病的将士越来越多,伤口感染死亡的将士也在增加。术赤台带着满编一个万人队,刚走到天竺,就病死了两千多人,患病两千多人,减员近半。伤病、酒瘾、马弓失效,纵使术赤台想与宋军决战,也不具备那样的条件了。硬是要打,就是送死。

军中问题太多,伤病和酒瘾需要时间去消化,术赤台没有应对办法。马弓是蒙古将士杀敌的利器,没有马弓,战力减半,如何反抗?不能往南走,快些离开这高温潮湿的土地。术赤台简单思忖,率军折而向西。西边他熟悉,往西走就是阿尤布王朝。蒙古西征时,曾与阿尤布王朝作战。阿尤布王朝军队的战斗力不弱,环境也能够适应蒙古骑兵。术赤台有他的想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同归于尽。外国军队擅自入境,等同于不宣而战。阿尤布王朝是穆斯林地区最强大的国家,断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宋军骑兵战斗力强悍,一万人终究架不住数十万阿尤布王朝军队的攻击。蒙古骑兵活不了,宋朝骑兵也别想活。如此,还能造成宋朝和阿尤布王朝之间的仇怨。让宋朝西境难有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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