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变成了她熟悉的模样。

平静冷淡,遥不可及的,抽离了七情六欲,甚至微微厌世。

“没,没哭。”

看着这样的苏潋月,小白连忙低下头用力擦掉泪痕,迟钝地感到丢脸,还有种说不出的涩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

自那起,苏潋月连床都不让她靠近了,两人睡觉的床榻也隔开了一段距离,唯有借午夜烛火才能照见他模糊的身影,她才会安心入眠。

但总会夜半惊醒,确保他的气息尚存。

苏潋月的病不见好转,这几日肉眼可见得消瘦下去,仿佛能嗅到行将就木的腐朽破败,但前来送药的人却像是瞧不见他的虚弱般,从不过问半句话。

在小白将院落里的药草薅了大半还差点被苏府的下人发现后,她低着脑袋默不作声,两只手搅在一起,沉寂许久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想给你熬药……”。

苏潋月的静默令人不安,在她忍不住再次辩解时,“你想为我寻药?”。

他的眼神缀着一点说不清的暗,像万里之下的荒芜深海。

“嗯,嗯,你生病了,要吃药。”

苏潋月安静地望着窗外,此时夕阳余晖落下山头,只遗落了点浅色光晕波荡在树梢,再徐徐没入地平线,渺远而不可见。

“好,那就今日吧。”

小白抬起头,看见一轮缺角的弯月离得好远,轻轻洒着稀薄的月光落在他们身上。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忽然有点湿,月亮也变得雾蒙蒙,像坠在湖畔的虚影,一碰就化开了。

*

焚塔塘的冬季长雪漫漫不止,但今夜并未下雪。

小白徒步行走在山路间,山风擦过她的身侧,皮肤冷飕飕的,索性脖子缠了条暖和的围巾,从头到脚也裹得很严实。

哈了口气搓搓手掌,跺跺脚震退寒意,她放下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扶着粗壮的树干,俯瞰地势崎岖的绵延山谷。

陡峭的小山包落在其中,笼了苍灰色的潮雾,乍看过去俨然就是一座阴暗森诡的坟山。

苏潋月说沿着这条山路一直走到山脚就能寻到那味药材,就是需要走的路程久了点。

不知能不能在月圆之夜赶回去,她还想和他坐槐树上赏月呢。

小白摸了摸藏在袖口的手腕,上面戴着一条漂亮鲜艳的金玉红绳,看起来并不显得陈旧。

这是苏潋月的贴身物件,本是戴在脚腕间的,但她想随时都能触碰,就偷偷地戴到了手上。

他让她不要摘下,也不能弄丢。

她当然不会摘下它,她要每日每夜时时刻刻的戴着,又怎会丢落此物。

只是,小白感觉绳子上的金玉似乎比平日更黯淡了一分。

她将红绳小心翼翼地塞回袖间,片刻不停地朝山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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