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轻敲朱红瓦片,积水滴滴嗒嗒落下屋檐,小白靠在窗边,窗户敞开了一条缝,湿蒙蒙的雨雾笼罩后院,瞧不真切外面的风景,虽然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这院落哪里长着几根草几朵花,特别是那几支腊梅,都快被她薅秃了。
心不在焉地数着坠落的水珠,寥寥长风一吹,几点雨水歪歪斜斜地拍到小白搭在窗上的掌心,她反应慢半拍地缩了缩手指,有点凉。
吹了会儿风,小白关上窗户,看了眼倚在软榻间阖着眼,苍白面容似带些疲倦的苏潋月。
苏潋月的病情总不见好,这几日似乎更重了,每顿要喝上两碗汤药,肚里全是苦涩的药水,连着饭都不用吃了。
除此以外,苏潋月变得嗜睡,哪怕晚上很早便入眠,第二日也醒的很晚,喝了药后没过多久就倦怠地闭上眼。
小白站在原地安静注视片刻,随后轻手轻脚地回到桌台边,拿起搁在砚台上的毛笔,像模像样地用笔尖蹭着纸,纸面已有干涸的字迹,弯弯扭扭,若是不细看,第一眼是瞧不出那是何字。
她笨拙地握着笔,落一笔便抬头看一眼摆在上方那张干净整洁的纸,“苏潋月”三个清晰的大字赫然跃之,字迹清隽,行云流水,许是为了学的人能看清笔画,这字写得仔细端正,但仍是带着点鲜明的个人色彩,笔锋力道颇有种凌厉的气势,丝毫不见女儿家的柔软缠绵。
自然,这学字,是小白缠着苏潋月教的。
苏潋月平日无事就捧着本书看,不过她一个字都看不懂,初时还能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天马行空打发时间,可日子一长,她又觉得太过枯燥,想和苏潋月一起看书,但她瞧不懂半个字,只能先学认字。
小白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字,看得眼花缭乱,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怕是她挑灯夜读几千个日夜都认不全——她是个胸无半点墨的草包,要是喝几口墨水就能将这些字都认得便好了。
思来想去,小白最想认识的几个字只有“苏潋月”。
她是没有名字的,也不想写自己的名字。
小白又突然呆呆地想起来,苏潋月好像从没问过她叫什么。
在说出想练习这几个字后,苏樾月只是静静地凝了她一眼,便说好,耐心地教起来。
她是个天资极差的学生,连握笔的姿势都学了大半天,但她喜欢苏潋月搭在自己手上一起拿着笔写字的感觉,她能感觉到他的指腹,皮肉,骨头,牵动笔杆时微微使力的动作。
可这“笨蛋”的伎俩不能常用,她怕苏潋月真觉得她是个教不会的学生,就再也不教她了。
写得手指酸麻,有点抽筋的迹象,小白放下笔,又慢吞吞地磨起墨来,眼睛不盯着手里的墨,老是不知不觉偏向苏潋月的方向,一看就是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手上早已沾满黑乎乎的墨汁,连带着袖口都变脏了。
换做从前,她定是要叫唤的,脏兮兮地窝进苏潋月怀里让他帮忙擦拭,但现在她只是轻轻放下磨墨的工具,自己打了盆水,化半块肥皂,再把两只手泡进去慢慢揉搓。
苏潋月睡着了,他看起来很累,需要休息,她不能扰他清梦。
粗粗洗好手,小白抱了团被子吭哧吭哧地盖到苏潋月身上,托着脸颊坐在旁边,时不时捻捻被角。
睡着的苏潋月,褪去冷漠疏淡,冷峻美丽的皮囊似乎都显得温和了些许,不再那么难以接近。
可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她都喜欢。
小白看痴了,不知哪来的冷风穿进屋里将她吹得一哆嗦,瞬间清醒过来,抬头望去,原来是方才的窗户没关严实,漏着一条缝,风正呼呼往里头吹,吹得桌面上的纸张都飞起来,满页的黑字浮在半空中,满页的“苏潋月”像一只只黑色蝴蝶展翅腾起,被风吹得零落破碎。
在长风的侵染下变成一方漩涡之地,撕裂的蝶翼仿佛一场漆黑的雪冰凉地包裹住她。
蝴蝶飞向漩涡深处,要坠落了。
小白惊慌地起身要去捞飞向窗外的纸蝴蝶,扬起的胳膊却被一股刺骨的冰冷抓住。
温度,触感,柔硬,是她无比熟悉的——苏潋月身体的一部分。
那是一只骨骼十分修长漂亮的手。
但记忆中的苏潋月,从未像这般强势地抓过她,那无边无际,极富侵略性的气息几乎让人坠入深海,压迫,窒息。
像是渐渐苏醒的捕食者还未完全睁眼便凭本能攥住身边逃跑的“猎物”,不容反抗与逃脱,毫不掩饰暴凶悍,肆意生长,蔓延到她被攥住触碰的地方,颤栗感入侵四肢百骸,脊背头皮发凉发麻。
小白迟疑地眨了眨眼,怔愣道:“你醒啦……”。
她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脖子一凉,他的手不知何时贴近了她的脖颈,指尖挑开垂落的乌发,不轻不重地摁压脆弱的喉骨,在她控制不住地吞咽了下口水,轻巧的骨头在他掌心滚动,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缓慢地顺着脖颈向上滑,手指卡住起她的下颌骨往后压,将她的脸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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