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酒就在眼前,她实在不能错过。

“不如,我们去尝一下?”摩藜眼巴巴的瞧着慕云实。

慕云实原本是不欲拒绝她的,从冰天雪地到五彩人间,对于什么都很好奇,她自己也是这样。可是,摩藜实在是太招眼了,坐在酒馆面前的那两个男子似乎也并非凡俗之辈。想到昨日的追兵,慕云实沉思片刻,“又不止这一个酒家,不如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她的语气算不上耐心,但好在音色十分温柔,摩藜完全没察觉到慕云实的不安。

“姐姐,我听人说忘忧酒是人间至宝……”她正欲再说,却发现慕云实的脸色有些严肃,忙住了口。

小老板虽是小孩,但是也是颇有眼色。见此情景,他忙开口,“仙女姐姐,梧州城十家酒铺,五家名为忘忧,还有三家声称‘解愁’。”小孩年纪不大,说话却是大人的口气,摩藜觉得很有意思,便听他继续说,“我觉得这位红衣姐姐说得对,先找到地儿住下没错。”他说完朝着慕云实眨眨眼,慕云实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小姑娘,美酒不能忘忧,亲友却可以。快跟你姐姐走吧!”旁边卖包子的大婶儿道。看的出来,这两姊妹,妹妹颇为天真,姐姐却心思缜密。

“您这话说的对,”摩藜笑着便起身了,而暮云实早已转身欲离开。她瞥一眼对面那两名男子,却不知何时早已离开。她略略放心,转头看着摩藜已经起身,于是便大步流星向前。

经过那婶子的店,婶子递给她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姑娘,可别怪你姐姐,这白日里是不兴饮酒的,你姐姐可是担心你。”

“谢谢婶子,”摩藜学着那些人,在身上摸索着:她没有钱。

腰带上坠着一颗珍珠,是她身上唯一贵重之物。她使劲儿拽下来,伸开手掌,放在大婶儿面前。

“姑娘,不要钱。”婶子笑着,她看着这样水灵的女孩儿,实在是喜欢。

“那可不行,您拿着!”她一把将那珍珠送到大婶手中,看着渐渐远去的慕云实,有些着急,“姐姐,姐姐等我!”

大婶儿反应过来,摩藜早已走远,一手拽着她姐姐的衣衫,一边回头朝自己笑了笑。

在这一笑之下,大婶儿突然觉得这阳光也没那么刺眼了,天气格外爽朗。

慕云实回头看看摩藜,她拽着自己的衣袖,东张西望——她满眼欢喜,仿佛眼底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慕云实想的不错,摩藜确实是满心的欢喜。她这一生到今天为止,才算真正的得了自由——充满希望的自由。从前她在冰原之上流浪,可想起家人、想起冥界众灵生生世世的寒冷贫瘠,心中总是会升起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她又生出一种愧疚。

而如今,在这一方理想天地之间,她既得了自由,又可将心中夙愿尝试一番,自然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的眼里是耀眼晨光,她的心中是无限希望,而她的前面,更是她偶遇而命定的阿姐。

摩藜觉得,她好像得到了上天的偏爱。

相比起摩藜的理想主义,慕云实显然务实多了。她身上竟然备了不少银钱——无论是在哪儿,总之要想生活的不错,自然少不了要用钱。

而有时候,花的钱越多,出的价越高,那他们便稍微顺利和安全一点——这是她在沙漠中行走多年的经验。

想来在人间也是这样。

摩藜一蹦一跳跟在慕云实身后,二人最终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慕云实看着那四字招牌——“无忧客栈”,不禁笑了:看来凡间最讨厌的东西,大约是“忧愁”二字了。

这家客栈乍一看并不打眼,沿街是一栋略显朴实的二层小楼。而那屋顶之上,伸出了一些绿色的枝丫,大约是院内的绿植,让人观之亲切。

门前并未有人相迎。

慕云实心中有些疑惑,她很早就听说这无忧客栈,乃梧州第一客栈。只不过这“无忧客栈”实在是太多了,不知是否是这一家?在沙漠的时候,过往的行客将其描绘的似天上仙宫一般,比之幻花岛更甚之。

此番看来,它甚至比不上旁边的四层阁楼。

二人走到门口,摩藜探进去半个身子,不由惊叹一声。

原来此处竟是别有洞天!

说是花海也不为过,在这一方不大的院子里,两株高大的槐树分列。绿植错落有致,就连花期和颜色似乎都精心排列过。在此刻深秋之际,竟也是姹紫嫣红,芬芳满院。花海之中有一条青石铺就的路,供客人进入后院的客房。青石古朴,几乎无人工痕迹,偶有石缝,竟能看到些许小草绿意。

门外是深秋,而门内是暖春。

即便是花团锦簇,花香却并不浓烈,且颇为清雅,似有似无。院内温度似乎也比外面更加宜人,身入其中,让人有一种春暖花开的错觉。

在路的尽头,是一位秀丽端庄的女子。她的衣衫似乎是经过改装,并不似一般女子的裙裾,灯笼似的两条裤腿,远看似裙,却比裙更加利落和方便。她的头发高高束起,长发及腰,眉眼亲切,言语更是柔和,“二位住店吗?”

她站在那里,气定神闲,仿佛是专门在此等候两位上门。

慕云实抬头,看这二门的匾额,“宾至如归”,当真担得起这几个字。

“是的,姐姐,我们两个人。”摩藜笑着答道。

“二位这边请。”女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进了门。和进门的满院芬芳不同,内院显得更为清雅。没有想象的几层高楼,却是依山傍水,取自然意境的园林之景。假山、楼阁、长廊,以及形状各异的湖,来路曲折蜿蜒,却又处处见景。

慕云实和摩藜都有一种并不是在住客栈的感觉,仿佛是误入了哪个富贵人家的院子一般。

那引路的女子见惯了这场面,微微笑道,“二位不必惊讶,这原本就是前朝的王府花园,后来东家得了去,改做生意了。”

摩藜笑了笑,却转头看向慕云实,显然,慕姐姐也很惊讶。“这人莫不是会读心术?”云实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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