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阿娘走后,陆安对陆安春更是冷漠了。

陆安春怕极了她亲爹。

“春儿,来,你最爱吃的杏酪鹅。”陆离夹了一筷子鹅肉送到陆安春的碗中。

陆安春看了看陆安,十分不情愿的落座。

偌大的陆府,论上有血缘关系的也就是桌上的这三个人。

尤婧慈是陆安的续弦,陆安春的继母,自是不算在内的。

她这个继母虽暗地里总是给陆安春使绊子,可许是因着陆离的缘故,倒也不敢作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陆安春生母鱼欣春在她九岁时因中毒离世,陆安春暗自伤心了许多年。

陆安春是陆府嫡女,毒门三百年来唯一的传人。

传闻三百年前一名御医创立毒门,御医姓陆,喜用毒,杀人也救人,亦正亦邪。

当年开山劈崖建陆府,乱世中遗世独立。

此山山间,终年云雾弥漫,便被唤作雾山。

陆府在雾山坐拥千亩药田,种着上好的药材和毒草,据说每一株药草都价值千金。

陆府雇佣护卫团看护药园,并在雾山脚下设下重重陷阱迷障,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只飞鸟也进不了山里。

雾山山腰处有一个碧绿如翡翠,终年不干涸的池子,池子边有一棵长了上百年的古桑树,枝繁叶茂,高耸入云。

陆安春无事时,最喜欢在这个池子边待着,夏日乘凉,冬日观雪,很是懂得自得其乐。这时她随性脱下鞋袜,光着脚丫戏水,池水荡起圈圈涟漪。

陆达站在她的身侧,对眼前的一切早已见怪不怪,他同陆安春一起长大,不论她做什么事,陆达都觉得很合理。

陆达是陆离七年前在山下捡回的孤儿,陆安春记得陆达刚进府时,脸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破成缕缕布条挂在身上,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晒得通红。

那时才八岁的陆安春走近陆达,想用丝帕擦去他脸上的尘土,陆达却紧张的往后退着,小心翼翼的说:“别弄脏了小姐的手帕。”

陆达比陆安春小三岁,每次她问起陆达是否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他总说忘记了。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不是姐弟,亲如姐弟。

陆安春爱玩爱闹,陆达虽比她小,可却稳重不少,时常提醒她,处处看护她。

“阿达,明日就是我娘忌日,你说我应该给她带些什么好吃的呢?”

陆安春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脚丫子拨弄着池水。

“阿达,你说阿娘如果知道,我没有长成大家闺秀的模样,她是不是该失望了?”

陆达往前走近了一些,也坐了下来,说:“阿姐,你这样也很好。”

陆安春拍了拍陆达的肩膀说:“阿达,也就是你觉得我好了。我知道,我应该听爷爷的话,好好学医,好好炼毒,可我偏偏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你说怎么办呢?爷爷总说如果阿娘在就好了,他就不用这么操心了。还说阿娘能干,什么都好,不像我一无是处,事事让他操心。”

陆安春躺倒在桑树下,满眼翠绿,她想起了阿娘,这个地方就是阿娘带她来的。陆安春想起了小时候,在这树下卧在阿娘膝上的日子。

阿娘名唤鱼欣春,长得极美,是康城第一大美人。

阿娘母家原是城中望族,战乱中家破人亡,只留下阿娘一人。

爷爷下山游历见到阿娘时,她孤身一人蹲坐在家门前不哭不闹,爷爷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阿娘点头,就这样跟着爷爷回了雾山。

阿娘和爹爹,还有爹爹的义兄陆明杰,三人自幼一同长大,同气连枝。对于陆明杰,陆安春所知甚少,只听爷爷提过陆明杰是同阿娘一同进的雾山。

听闻在父母大婚之日,陆明杰就离开了毒门,不知所踪。

“阿达,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不然爷爷问起来,又该罚我了。”

陆安春拍落身上的断草枯叶,伸伸懒腰,同陆达一起往山顶处走去。

“阿姐,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伤口皱巴巴的,看起来丑了点。”陆安春说。

“阿姐,你以后能不能别拿自己试药了。”

“知道了。不过,阿达,你可千万别告诉爷爷。”

“嗯。”

......

陆府熹园的小厨房里砰砰作响,陆安春已经在里头捣鼓好几个时辰了。

陆达被赶了出来。

他叹着气守在厨房外,面露难色,很是担心小厨房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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