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农历年底,金小小回到了于雷的老家——也就是她的婆家——资水畔的飞柳镇野泥冲。对于金小小而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但对她而言,却充满了一种新奇。加上于家人对她的喜爱,让她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情。更重要的是他一到湖湘,老天好像要完成她的夙愿一般,纷纷扬扬下起雪来。这让金小小内心更加欢悦。让她经历了一种全新的人生体验。在很多人嘴里眼里野蛮无趣的乡里人,在金小小看来是最纯朴最有人情味的。她感觉这些人活的真挚,活的实在,活的温暖。就像如雷的家人,每一个都相亲相爱,彼此尊重,对她也是一样。她觉得这才是家人。活在他们之间,她感觉满足,安心,欢喜。而一场雪的如期而至更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寒冷中,她真正感受到了冬天的来临。北风凛冽,瑞雪飘飘。青山一片银装素裹,好不壮观。听着儿子的欢笑,受到男人和家人的宠爱,金小小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在这个春节,她像一个小媳妇,和家人一起守岁,看春节联欢晚会,然后跟着于雷到祖坟山拜年,到叔叔家、甚至邻居家,还有舅舅家拜年。大家对她的到来都表示了非常的热情和友好。
正月初二,于小花、罗胜利、罗子恒一家来了,金小小把给他们家的礼物送过去,一家人又是一番欢喜。于小花和这个弟媳妇很快就聊到一块去了。在于小花看来,弟媳妇是一个城里的大小姐,又有身份,又长得好看,一开始以为会装大,但与她交流后发现,这个弟媳妇平易得就像邻家小妹似的。送她的礼物更是让她爱不释手。两个人交流后,更是长一声姐姐,短一声姐姐,让她很是受用。小小见她怀有身孕,又和她聊起了生孩子的事情,很多体己话她连母亲都有没说过,在这个弟媳妇面前,她却很自然地就说了。
罗子恒和于志淳带着小弟弟于致无数玩的不亦乐乎,麻雀子也被他们玩的精疲力尽。
这两天,听说于二宝带了一个天仙一般的堂客回来了,队上很多人都到于家来给于有德老俩口拜年,找于雷问讯打工的事。队上的年轻人都知道于二宝出去几年,不仅修起了楼房,买起了彩色电视,还带回了漂亮的老婆孩子,这是十分了不得的事。几十年来,他是头一个。是野泥冲的大能人。所以,村里村外有关系没关系的人都会来走动,借机问一下于二宝,外面有没有合适自己的事情做。都想出去碰碰运气。现在待在村里,钱是越来越难赚了,而用钱的地方是越来越多。
初三这天,雪停了。阳光透过树木和山峦照进于家地坪,雪开始融化。金小小感觉好像比下雪时更冷了。于雷道,下雪很美,融雪很冷。今天我们去舅舅家拜年去。于有德道,现在天气大,融雪路不好走,不急的话缓一两天再去也不迟。
在野泥冲,人们遵循娘亲舅大爷亲叔大的原则。听父亲如此说,于雷对母亲说,娘,您看呢?
于母道,有这个心就行了,早两天迟两天都不要紧。出两天太阳等路好走一点再去也不迟。
外面虽然有太阳,但大家还是躲在壁炉边,因为外面的雪风吹过来有些脸疼,在壁炉旁更温暖。只有孩子们在雪地里追赶,弄得一身又是泥又是水的,叫也叫不住。中午时分,钱生全一家子租了个摩托车来了。他们是第一次来于家,钱生全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礼物,满脸被冻的通红。于父于母是见过他们的,见圆圆都会笑了,为他们夫妻高兴。与于雷和金小小见面,更是有聊不完的话。于父于母忙着擂茶摆碟子煮蛋,这边正喝着茶,耿大明的汽车也到了。姜雪梅老远就在叫媠娘媠爷,又是一番亲呢。
吃完饭,钱生全和耿大明要告辞,于雷道,这样的天气不着急,在这里睡一晚。但他们都说这么久没有回来,要走的人家多。钱生全一家子坐耿大明的车一起走了。于雷道,过两天我再去给家里的老人拜年。
第二天,于雷带着金小小、于小静、于小蕊、于致远到舅舅家一一拜年。到三舅家,问起玉笙汇的钱收到没有,三舅母说,钱是收到时了,玉笙是不是要和家里划清界线了?说着眼圈也红了。于雷说,去年我回来时就劝过她,可能她们公司事情多,您也别着急,她总会回来的。回了阳城,我再劝劝她。
二舅母对何三喜的事情问了个仔细,于雷也不好说什么。只说三喜哥人很灵泛,但有些不听调拨。现在在雪梅男人的公司工作,拿了二百块钱给二舅母说,是三喜搭过来的。他买了手表和手机,没爱上了什么钱。二舅母说,钱我倒 是不要他的,也不知道他寻到他堂客没有。二宝啊,你有能耐,帮我和他讲讲,两口子长期这样子,苦了孩子和我们这老的呀。于雷无奈,只得应下。到姨妈屋里时,正好耿大明他们也在。姨妈是笑的合不拢嘴。于雷道,姨妈,你会一起到阳城招呼雪梅吧?姨妈道,要去要去。雪峰调到地方去了,这个生孙子的事情只怕更加要到猴年马月了。于雷道,姨妈,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其实,表嫂也很着急。说不定雪梅一生,就带动了表嫂,您的孙子就来了。
姨妈道,二宝啊,只有你妈命好!不声不响孙子都这么大了。你说,我们两姐妹,都是一个娘生的,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于雷道,姨妈,您也很好啊。表哥都长上局长了,女婿又是这么优秀,孙子是早晚会有的,谁能和你比呀。
雪梅娘一听,道,二宝,你说的也是这个理。老话说,做人要知足。听你的,菩萨会给我们姜家送孙子来的。说不定一送送两个呢。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到了正月初八。因为初十在报到上班,于雷打点行装就要离开野泥冲。于小静、于小蕊、于桃花这次一起走。何月红过两天搭耿大明的车子回阳城。
于有德夫妇看着儿子、媳妇、孙子要离开,眼睛便红了,十分的舍不得。于雷安慰道,妈,在那边干两年,就回来陪你们。于母一手拉着金小小的手,一手拉着于致远,道,小小,致远,有空就来啊。我舍不得你们。
金小小也被感染了,眼眶一红,有泪涌出。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家虽然她只待了几天,但她感觉,这里就是她的家,好像她的根就在这里。于母不仅仅是她的婆婆,而是她的亲娘。她有些哽咽地说,妈,我们一有空就来看您和爸。
于雷的车渐行渐远,于有德老俩口一直站在地坪里遥望着,遥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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