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洪片刻不停,一路狂飞,很快抱着谢白秋回到营帐之内,扶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又将随行宗医吼了过来。

“秋儿别怕,我在这儿,我陪着你!”他紧握她的手,趴在床边,目光里都是心疼。

谢白秋已陷入昏迷,她的右腹部被穿透,但破命剑气细小锋利,疾如闪电,所以伤口只有一颗鸽子蛋那么大。

尽管如此,她还是血如泉涌,宗医竟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血。

司徒洪凶神恶煞地怒吼:“你也是老宗医了,怎么连一个小小的剑伤都治不好!”

宗医佘长立毫无惧意,平静道:“宗主,这位姑娘的体质十分罕见,老朽只在古籍医典中偶有所见,平生从未接触过,实在有些棘手。”

他身着黑蓝相间的粗布衣裳,脖子上挂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宝石项链,上面装饰着各种羽毛。其实那甚至都不能被称作衣裳,因为他身上到处都披着破布条子,宛如一个拖把。

他花白的须发随风而动,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透着艰难。虽然身躯略有伛偻,还撑着根一人高的黑木杖,但一双眼睛却亮如明星,声音也底气十足。

司徒洪闭上了嘴,佘长立年近古稀,堪称南域第一圣手,既然他说棘手就一定棘手。

“那,她是什么体质啊?”他问。

“破命之体。”佘长立静静应道。

司徒洪眉毛微扬:“什么意思?”

佘长立叹道:“老朽记得,《素体要论》中曾有记载:人分九体,天道所赐。绝处逢生,破命则立,立则生变,变则有异,异则……”

司徒洪紧紧握了握拳头:“说重点!”

佘长立呵呵一笑:“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快死了,就只有破命花能救,但救活之后,体质会发生改变,跟常人完全不同。但是怎么不同,在后半部分,已经失传……”

“那你怎么断定她就是破命之体?”司徒洪心有不悦。

佘长立道:“这姑娘伤口不愈合,明显与常人不一样。老朽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处,哪怕是最毒的伤口也不曾有不愈合的。所以我看这个姑娘,八成就是靠破命花活下来的。”

“人命关天,你竟然靠猜的?”司徒洪怒道,抓住佘长立的领子,挥拳就要揍!

却听外面传来惊天的怒吼:“司徒洪!还我徒儿!”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一顿爆裂之声,伴着弟子们的哀嚎,司徒洪当即放开佘长立,转身出了大帐。

果然,九重花和洛青雪一起怒气冲冲地往这边飞来,两人很快落地站定,但手中的剑气仍然不断刺向众人,琉璃心和牧辛在前方拼死抵挡漫天而来的剑气雨。

司徒洪冷哼:“九重花,你亲手刺伤了她,还有脸来此要人?我若把她还给你,她怕是要丢了性命!”

“你懂什么!”洛青雪圆睁杏眼喝道,“秋儿她……”

“住口!”九重花骤然喝住了她。

“师父?”洛青雪吃惊道。

九重花没搭理她,直接转头冷眼喝道:“司徒洪,你抢夺破命花不成,就掳走本座的徒儿,好一个心思歹毒的魔教头子!若你不想毒宗就此覆灭,就乖乖将人交出来!”

司徒洪十分冷静,他敏锐地捕捉到两人有些不对劲,她们若是来抢人的,为何站在原地不动?定是有所顾忌,顾忌什么呢?

他脑中一转,冷笑道:“九重花,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掳走了你徒弟,但刚刚明明是她为我挡下了你的剑气。若没有她,我怕是早就死在你卑鄙的偷袭之下!也不知咱俩谁心思歹毒!”

“你们正道的人从来不分青红皂白,说杀就杀,秋儿此次若跟你回去,不死也得半残,所以今天我就是死,也不会把她交给你!有本事你就杀过来!”

话音一落,紫、赤两条巨蛇竟不知从何处张着血盆大口飞了过来。紫蛇沙沙地抖动翅膀,似乎在震慑对方,赤蛇则时不时吐出鲜红的信子,探寻周围的猎物。

洛青雪上前低声道:“师父,不能再拖了,若再打起来,秋儿她恐怕……”

九重花微微偏头,清晰听到了她的这句话,于是她一咬牙,竟瞬间收了招式!

司徒洪瞳孔一缩,果然,这九重花不是来杀人的!既然不是来杀人,那就是来救秋儿的!难道佘长立都猜中了?

正在狐疑,就听她低声道:“司徒洪,你若想秋儿活着,就让本座进去看看她。”

琉璃心在一旁道:“主人,他们正道肚子里有千万个弯弯绕,当心有诈!”

牧辛抚摸着文雨的肩头,轻蔑道:“琉璃姑娘说得不错,他们这些人,明面上是个人,背地里不知有多奸诈!”

“我呸!”洛青雪大骂,“牧辛,你也配说‘奸诈’二字?你不但叛宗还耍诈,简直就是奸诈本人!”

牧辛冷笑一声:“谁也不是天生就卖给别人的,我选择对我有利的一方,有何不可?不像你,一会儿在啸云宗,一会儿又在九芳宫,根本就是颗墙头草!”

“好了,闭嘴!”司徒洪赶紧吼住他,转脸向九重花,目光如剑:“我就不信,在我眼皮底下,她能耍什么花招!大不了玉石俱焚,拉她们给秋儿陪葬!”

说着,他左手已掀起帐帘,右手摆出一个“请君入瓮”的姿势。

九重花和洛青雪相视一眼,便迅速走入帐中,琉璃心和牧辛听令在门口守着。

一进帐中,就看见谢白秋躺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鹅黄色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床边一位老者正努力在给她止血,却毫无作用。

“佘长立?”九重花一惊。

“嗯?”佘长立应声回首,当即倒吸一口气:“是你!”

九重花冷笑:“好一个招摇撞骗的庸医,竟然躲到了毒宗?这些年,被你治死的人,都快填满悯天谷了吧?”

佘长立起身冷哼:“庸医不庸医,宗主自有明断,轮得到你这丫头片子在这儿胡言乱语?”

“师父……你们认识?”洛青雪有些惊讶,连司徒洪都怔在那,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九重花道:“那可是老皇历了,当年他跟悬济是师兄弟。可惜呀,他当年治坏了人,让人家变得疯疯癫癫,最后被他师父赶出了悯天谷!”

佘长立不屑道:“那家伙本来就有疯病,我不过是倒霉,刚好被他坑了而已!结果那老东西是非不分,对老朽毫无怜惜,当年若不是老朽机敏,早就被他杀了!”

司徒洪在一旁不耐烦道:“你们能不能先看秋儿,再叙旧?”

九重花冷哼道:“谁要跟他这种江湖骗子叙旧?佘长立,你能活到现在,真是苍天无眼!”

“你又怎知不是苍天有眼?”佘长立呵呵一笑,离开床边,往门口走了两步。

“臭丫头,你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救你的人,少说废话!”

九重花脸一沉,没再搭理他,转头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谢白秋的额头,查看了她的剑伤,然后与其对掌,试探了她的修为。

“你们都出去,本座救人之时,不得任何人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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