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谢慈倒是承认的,上次内务司凌辱了他一遭,之后就再没去见过他。
不过,若崔公公是个脑子灵光的人,就该知道,饶他不死,已经是多大的恩赐了。
“怎么,他是想念本督了?”谢慈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袁盛榕认真回答:“这些心思,崔公公又怎么会跟我这个外人明说。”
“外人?”谢慈摇摇头,“姑娘可不是外人,崔公公对你用情至深,你不知晓?”
“不知晓。”袁盛榕回答得毫不迟疑,“总督大人,看来你对崔掌事的误会,不是一般的深。”
已然淡下的兴致被重新撩拨起来,谢慈忍不住问:“那你说,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袁盛榕道:“这是你们二人的私事,崔掌事所思所想,还是让他亲口跟总督大人说为好。”
谢慈收敛了浪荡神色,低头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袁盛榕又考虑片刻,斟酌着语气对谢慈道:“崔掌事他,很不好。”
谢慈沉默。
袁盛榕继续道:“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谢慈还是没说什么。
“他在等总督去见他。”
谢慈最该明白,他的出现对崔奉宁而言是无妄之灾,原本无关的人被硬生生搅进浑水中,无力自救,更无处逃生。
第一次,谢慈对一个人感到亏欠,而这种亏欠感,是对于养育他多年的师父也未曾有过的。
这样的感受让谢慈觉得陌生。
“棠公子今晚不会醒来。”袁盛榕继续道:“皇宫守卫松散,总督此时进宫,不会有人察觉。”
看来崔公公的确很不好,袁姑娘这么谨慎的人,竟会劝他去与他相见。
谢慈在昏暗灯光下抬眸,方才稍有波动的双眼,重新归于平静。
他直直盯着袁盛榕,良久开口:“不差这一晚。”
精明的目光像在深挖袁盛榕真正的意图,他对她道:“我晚去一日他便死了,那也是他的命数。”
袁盛榕适时缄口,谦恭颔首,“总督英明。”
谢慈手指轻敲桌案,目光瞟向一旁熟睡的孩童。
“明日,他就是大齐的之主了,袁姑娘,高兴么?”
袁盛榕头垂得更低,“全仰仗主子们庇护。”
谢慈满意一笑,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不必紧张,所有事情都已安排稳妥,只需你证明这孩子身份即可。”
“明白。”袁盛榕躬身行了一礼,道:“总督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告退了。”
“留步!”
谢慈语气陡然加重,拦住了袁盛榕的去路,笑容中添了几分寒意,道:“今夜便留下陪他吧,孩儿想娘亲,袁姑娘不必回宫了。”
并无半分商量的余地,从前谢慈用铁栏防着她,今日却肯开门让她与孩儿相见,是本就打算好将她一同关押,还是方才她劝他入宫见崔奉宁,惹他起了疑心?
袁盛榕不能再说什么,现在多说一句都是错。
“依总督吩咐。”
谢慈独自离开了密室,重新将铁门上锁,转身走了。
岭南军已在城外备战,明日入京围城,今晚,绝不能出半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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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星无月,总督府笼罩在黑暗之中,枝头偶有一两声啼叫,谢慈匆匆身影穿行过长廊,回了自己的院落。
一盏清灯挂在庭中,映着一道天青色的背影,给孤寂的夜色平添了几分柔和。
谢慈看见院中的人影,霎然恍惚,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茫然开口:“师父?”
这个时辰,师父应是在营地统军,忽然回府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背影闻声转身,转过来后才发现,相似的轮廓,实则不同。
谢慈看清他的脸,笑意凝固。
“是你?”
来人的面容失落而凄苦,“谢慈,这就是你纠缠我的原因么?”
崔奉宁穿着谢慈送他的衣衫,原本与何暮川三分相似的容貌,如今到了五分。
谢慈远远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崔奉宁缓步走到他跟前,停在了很近的距离,仰面注视他的双眼,深切而固执,非要从他眼中找到一个答案。
沙哑的声音微微发颤,崔奉宁道:“我的命贱,可我也想死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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