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二十多年一直是个瞎子,也可能是我天性凉薄,所以在步惊云与那个女人相拥痛哭时,我抱着天儿偷偷从另一边走了。
“娘,我们不管爹了?”天儿还在回头张望。
“他想回便回,不想回娘也没有办法。”
他就一直往后看,直到看不见了。
楼下的掌柜正在呵斥一个邋遢的醉酒客,看见我们母子下来,不怀好意道:“这位夫人,你还没结账…”
我本想对他说,要钱去找楼上那个人。
但掌柜突然跪倒在地,紧接着捂着膝盖叫唤不停,好似受了很大的伤。
这下便顾不上我了。
我顺利地离开了酒楼,犹感觉身后有一道迫人的视线紧盯着我,直到转过街角。
我想自己走路并不快,何况带着天儿,但是那个人没有追来。
这下我完完全全死心了,步惊云最爱的是那个女人,他是步惊云,不是我的山哥。
镇口有一座石桥,桥上左右各九个石柱,在最后一个石柱边靠着一个落魄的醉汉。
本想视而不见,可是他拉住了我的脚腕,捏得很紧,一圈肉隐隐泛白。
“松手!”
“你是步惊云的夫人?”他似是无意问道。
“你刚刚不是都看见了吗?”
我有些生气,还有尴尬。
“哈哈…他喜欢楚楚,抛弃了你,你还爱着他?”
他死死的盯着我,仿佛在意极了这个问题。
“我…关你什么事!我爱不爱是我的自由,我想爱谁便爱谁了,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我吼他,骂他,他却突然笑了,眼神渐渐清明,又蓦地擦去两行眼泪。
“你说得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心中的大小姐!”
他的眼睛已经如同雨水洗过一般澄澈,带着完全无法忽视的喜悦与庆幸。
我不明白!
得而复失,是遗憾的开始;失而复得,则会学会珍惜。
那天,我在石桥捡到了一个人,一柄烈火般的剑。
他说自己叫幽谷,是这人间到处可见流浪汉。
天儿对他有些害怕,但是很快就喜欢黏着他玩举高高,拿树枝比划着,跟在他身后学习练剑。
他的剑法招式极好看,但又藏着凛冽的杀机。
“天儿,去叫那个人来吃饭…”
“知道了,娘!”
我尽量避免与他相对,也从不叫他的名字。但他极有耐心,如同深林中经验丰富的猎人,而我是那只狡猾的狐狸。
“紫凝,你今天做了我喜欢的红烧鱼!”他惊喜道。
我白了他一眼,这明明就只是一道普通的菜,我做的所有菜他都会说这是他喜欢的。
“二爹爹,你帮我夹一下那个…”
天儿从哪儿学来的?!!
一句话惊得我筷子都掉在地上了。
他却开心极了,筷子闪动,给天儿夹了满碗。
“乖,天儿慢慢吃,不够爹爹给你夹…”
这下子我真是羞窘至极,如果有地缝给我钻进去,我怕是永远不想出来了。
晚上,我问天儿:“你怎么能叫他爹呢?你的亲生爹爹是卓山!”
天儿撅着嘴,道:“可是爹不认我了,他不回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他。但我知道他是我爹,那他就做我的大爹爹好了。”
“娘!”他依赖地看着我,“我知道二爹爹喜欢你,他会对你好的,也会对我好的,你就让他做我的爹爹吧!好不好嘛…”
“你这个小鬼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就叫爹了!”
天儿是小孩子,他以前最在乎爹和娘,现在最在乎娘。
如果一个爹爹会离开,那多找几个好了,他们可以换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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