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是南极的冰层溶解导致疾病泄露。可海平面上升并不是因为南极的冰融化,而是因为更深层的原因。
“更深层?”
“是的,更深层。”一起气质冷硬的男人说,然后看向那堆法国人。“他们知道。”
“你是?”法国人问。
“维克多,美国地质调查局的。”那人说。
福尔摩斯教授并不意外。
“你们不说的话,我来替你们说。这是因为短期内发生了类磁极倒转,所以生物会失去方向,原因是辐射暴露。”一个气质冷硬的男人说。本来他们以为是麦克默多的核能电厂被人攻击导致泄露,后来以为是日本偷偷提前排放核废水。
“如果都不是,那问题就棘手了。还不如还是日本人干的。”维克多不带温度地笑了一下。
尹月臣在人群里看了一圈,那个日本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几个法国人聚在一起心事重重,其中一个甚至在谈话的时候盯着亚诺胸口出神,那里有一个明晃晃的十字架。
法国人强忍住颤抖。他们互相看了看,等风暴停止后,带上装备就咬着牙出发了。谁也不知道极端天气什么时候会再来,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处理好。
哪怕他们无法见到了。
“你们是要去哪儿呢?”
“上帝也不保佑的地方。”
“你们到底知道什么?”Alex见状,忙拦住几人。福尔摩斯教授已经带着几个人出发去救那些在外面执行任务的人了。可是现在面临的事情远比预料中棘手,而且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我们接到磁点研究所的报告,出现了短期的磁极异常。其实并不是疾病,而是辐射。”稍微年轻一点的法国人说,他留下这句话以后匆匆离开。
这里的极光爆发很突然,而且激烈,磁场乱了。尹月臣想到了在考察队看到的地质资料。法国那边的磁场报错,可能就是引起物质之间交融的原因。
这解释了为什么飞鸟坠落,极光撕开天地倾泻而出*。
福尔摩斯教授决定这时候退出去不如继续前进,也就是这个决定让包括他在内的人承受了代价。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很可能只有短短的几十分钟,也可能是数个小时,外出的无一人回来。研究所里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Alex担心她的老师,也担心队里的同事会崩溃,她准备出去看看。
“我去吧。”那个安静的年轻人说。他穿好防寒服,背着背包,像是出门徒步一样。
Alex没理由拦住他,于是她也跟了上去。
风暴过后,满目雪色,寂静无声。天地都是白茫茫的,哪怕是极夜也没有星辰月亮。唯有绚烂的极光洒满天地。
“你怎么知道往哪里走?”Alex忍不住问。
“嘘,不要动。”尹月臣停下脚步,他从极致的景色里认出危险。
有翁鸣声传来,他们一起回头看。那是冰川断裂的声音,像是神明低语。
可这片土地神明不曾踏足。
“你可以叫我Lee。”那年轻人突然说。
“Lee。”这是只有她知道的名字。接着那人把她往来的医疗队轻轻一推,只身走进无际冰原。
Alex还想再追,被和医疗队一起来的亚诺劝住了。雪被风重新扬起来,二人看着尹月臣的身影很快就被吞了进去。
尹月臣怎么在极夜能看到且辨别方向的先不论,但是他要找的研究所空无一人,且已经废弃了,他去做什么呢。
事发的时候他们都在中心地带。意大利人尝试着拖慢整体队伍的进度,但是他制造的困难都被福尔摩斯教授带领的团队克服了。最后意大利人靠着小手段把不少人留在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他知道这趟自己不可能得到那块矿石了,但是也不能算是无功而返。
再见面时,乳白色的天空和苍白的荒原像是纯粹的噩梦,天地倒置横尸遍野。
月亮悄悄浮到冰层上。
强烈的风撕开噩梦般的白色帷幕,露出一丝月光,照亮了冰下冻住的动物尸骸,还有扭曲挣扎的人类躯体。
冰冷的,失去生机的月亮,却在他们身上点了一把火,把属于人的幸福和安宁烧成痛苦。
那月光像是有腐蚀性一般,把冰川侵蚀。极光像是从地底深渊中泄漏的不详,死亡的绝望笼罩在人们上空。
冰舌舔舐着月亮。月亮泡在那铁锈冰川上,像是从大地的伤口上吸血。
Alex无力又坚强地包扎队员的伤口。她翡翠般的眼睛溢满了泪水,刚一滚落就被冻住,珍珠般摔在冰面上。
南极出问题是因为矿物作业,南极条约环境保护协定并不能够真的阻止资本家,科学研究者和救援人员也非常愤懑。
“I told you! I told you!”愤怒的大胡子发泄一通,颓然跪倒在地,看着那些战友被贪婪夺去了生命。
他们中有的人在救人,更多的却往更混乱的地方去。为了一个科学家,和他手上的东西。
死亡降临在他们身上,像是极光笼罩。福尔摩斯教授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惨状。
暴露在外面的研究人员,从五官渗出血,后来是浑身,血把冰川浸透了。雪又下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是乳白天象。
与此同时,有人把那块催命的东西装了起来。那人用Alex她们当做人质,逼尹月臣做出选择。
他放弃了抢夺那块石头,回到半埋在雪里的研究站,顺着磁观测站和研究站之间拉起的安全绳,拿到了鼻吸供氧终端,救了Alex等人的命。在太阳风暴下,有些人甚至已经没法自己呼吸。
接着尹月臣拿起那被矿石辐射过的辐射源,往裂开的冰缝走去。
冰山倾倒,海水肆虐,鲸鱼奋力游向水面,像是要去撞破碎海中那一块水淋淋的月亮。
月光翻涌起海浪,试图把他推回岸上。
离开冰海后,尹月臣想,他真的是要冻死了,才会觉得一个拥抱也还不错。但是不能再贪恋这个温度,他很快得去死了。
如果这时候能死了最好,可有个人死死按着他的心脏。明明自己都止不住颤抖,还要一次一次重重地把求生的意志传递给他。
那本是他不幸的命运,却有个人与他同在。
辜负这样的人是要遭天谴的。
Alex见他醒了过来,一下子坐倒在地上。能映出满天星辰的巨大冰川上,她凌乱的金发比划破白雾的阳光还耀眼。
尹月臣把她扶起来,认真地道谢。
Alex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他凝望着迫近的月亮,专注得像是凝视爱人或者仇人。那是他身上唯一的感情了。
Alex想了解他。她知道,好奇是沦陷的开始。但那又如何呢。
没人知道,一艘从中国出发的船借着磁场紊乱无法被探查时悄悄进入了南极。
无数人被留在了南极。南极的那些尸体上,有很强的放射残留。
亚诺感觉自己要被扯开了,这辐射真是厉害。
“吸气。”一个声音轻柔而坚定地说。
亚诺努力呼吸,终于挣开黑暗的束缚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身上的伤口,这么狠的急救手法啊。
“谢谢你了,Doctor。”
与此同时,有生命耐着时光的消磨,等着再到地面上看一看。
冰层下,覆着薄膜的眼睛转向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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