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该由广孝法师执行,到底因着广孝法师近年来身子不适,早早便退回雍和殿内,不介问凡尘俗世,终日只念经诵佛,只为祈祷楚朝国泰民安,故而由僧稠法师行此礼。

点浴毕,位居前列的皇后吁出一口气,对皇帝和睦笑道:“如今,国泰民安,朝廷上下亦有佛光庇佑,想来陛下今后自然可以一切顺遂了。”

与皇后并列而立的皇帝微笑起来,面目颇为和悦,道:“朕所为,正系此意。皇后了然君心,可见与朕夫妻一心。”

嬛长贵妃屈居次首,含笑道:“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御殿之内,陛下与娘娘恩爱缠绵,当真可谓千古难有的佳话。想来便系佛祖看到陛下这般虔诚,笃信佛法,自会庇佑咱们大楚年年风调雨顺,岁岁国泰民安。”

云淑妃亦随身附和道:“嬛姐姐所言甚是。当日,穆恭平后潜心礼佛,可谓造福不浅。如今,这般福报行诸前朝、御殿,只怕系当日穆恭平后所喜闻乐见的。”

提及穆恭平后,皇帝眉头不禁浮上了几分感伤,语气哀哀道:“若母后尚在,只怕她亦会欢喜不已。”

皇后握住皇帝的手,温婉劝慰道:“斯人已逝,到底咱们该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积德行善,才对得起穆恭平后当日的教诲。”

“皇后所言不假。”皇帝点点头,虔诚地上一炷香,静静闭眼,心中祷告一番,方领着御殿诸妃尽数退离雍和殿。

伴随着地位的提升,云淑妃隐隐有夺权的架势。或许这一番念头不曾为人所知晓,我却隐隐察觉出来了。

伴随着云淑妃的晋升,皇帝对长乐宫的看管亦缓解了不少,渐渐给了凌合一次次机会。一日,眼见着云淑妃借着自己的生辰而特地广邀嫔御前去珠镜殿赴宴。固然知晓云淑妃不过炫耀自己的恩宠罢了,诸妃到底却不过皇帝的面子,个个盛装前去。

酒到浓郁之时,趁着酒劲,云淑妃不由得双眼迷蒙,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与嬛长贵妃、艾贤妃,笑嘻嘻道:“如今少了婉长贵妃娘娘,御殿之内所有事宜尽数落到了皇后娘娘与二位姐姐身上,当真是辛苦了。”

慧妃冷眼看着,不失时机地冷笑了一声,“怎么,难不成云妹妹还有更好的主意叫皇后娘娘与二位妹妹身上的担子轻松一些?”

云淑妃笑吟吟看向皇帝,双眼沉醉如夏夜天际璀璨的星光,熠熠生辉,格外夺目耀眼,“若皇后娘娘不嫌弃妾妃才学粗陋,妾妃倒愿意将毕生所学执掌中馈之能尽数交托于皇后娘娘,为娘娘一一仔细处理这御殿之内一桩桩烦心之事。”

此言一出,连艾贤妃都惊呆了,直对云淑妃瞪着眼说道:“云妹妹当真一点儿都不客气。如此放肆之言,亦敢在陛下与皇后娘娘面前坦言。”说着,仔细看着皇帝,“陛下,云妹妹固然本领不小,到底资历尚浅。一旦将协理之权交到云妹妹的手上,只怕御殿之内诸多嫔御会心生隔阂。远的不说,只看昭妃、礼贵嫔二位妹妹便是。固然她们不如云妹妹这般得宠,到底学识渊博,想来管家之能却亦可看出一二分。”

云淑妃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不由得对艾贤妃冷笑一声,讽刺道:“姐姐这是在说妹妹不通诗书,还是在指明妹妹毫无管事之能?”

旁人皆看出此刻趁着酒劲,云淑妃一时性情嚣张,不敢与之反驳,只一味安静地看着艾贤妃,等着她与之抗衡。

“本宫并非此意。云妹妹精通诗词歌赋,此乃御殿之内众人皆知之事。然则论及诗书,到底与管事之能有所差别。一旦妹妹面对诗书游刃有余而对协理之事无能为力,岂非辜负了陛下一番厚爱。再者,只怕会有损妹妹的美名。”艾贤妃素来察言观色,自然看得出来今日云淑妃来者不善,随即语气谦和地安抚道。

为着云淑妃这句话,现场一下子冷静起来,甚至无人敢大声出气。

而皇帝到底不曾昏了头,不曾被云淑妃疑惑得神魂颠倒,随即劝说道:“协理之事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再者,你资历的确浅薄。连昭妃、礼贵嫔尚且不曾如此,只怕你这一得势,会叫御殿诸妃心有不甘。一旦她们对你阴奉阳违,只怕有损你的名声。何况,现有皇后与瑶姬、艾贤妃三人操劳,御殿之内已然如此平和,你又为何多此一举,奔波劳累,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呢。”

皇帝如此金口玉言且在情在理,自然叫云淑妃不敢恃宠生娇,继续反驳,只得含了恨恨的目光,不甘心地与皇帝对饮起来。

然则就是是日这一回事,叫御殿之内所有嫔御尽数看出了云淑妃的野心——有了皇后自贵妃登临后位的例子,只怕换做云淑妃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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