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外头已然入了慎容丁纤人。
脸上带着泪花,一入内,丁慎容随即急匆匆下跪行礼,语气夹杂着无尽的哀伤与悲痛,磕头回禀道:“启禀陛下,帝太后山陵崩了。”语带九天之哀痛。
此等消息来得如此迅速,叫人措手不及,皇帝当即惊得站起身来,睁大了眼睛,全身微微颤抖起来,语气沙哑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丁慎容尚未开口再次回禀,皇帝随即支撑不住如此打击一般,当即昏倒过去。
“陛下!”眼见皇帝径直昏倒,殿内诸妃纷纷惊呼起来。
皇帝这一昏倒,尽数将所有的事宜堆到了皇后的身上。强自忍着内心的情绪,我俩硬生生冷静下来。皇后径直吩咐秦敛与皓月将陛下就近送入椒房殿寝殿,吩咐御医好生看护着,另吩咐丁慎容与她一同回紫极殿,为帝太后安排招魂复魄、沐浴饭含及小敛事宜。
我急忙吩咐倚华先行一步前去通知广孝法师,叮嘱他将多年前帝太后为自己准备的棺椁取出,以作今日雍和殿大敛之用,随即奔赴雍和殿,将为帝太后祈福祝祷的一应事宜依着往日的例子交代清楚。直忙到了夜幕降临时分,诸多宫人在丁慎容的带领下扛着着盛装收殓的帝太后遗体入内,可惜不见皇后身影。
眼见我面色往后头瞧,看出了我的心思,丁慎容颔首回禀:皇后此刻已然奔赴临光殿看护皇帝去了,示意雍和殿内一应事宜暂且交由我、折淑妃、艾贤妃来主持。
待到行大敛之时,我曾偷偷往棺木里头看过一眼:帝太后满脸褶皱的脸庞面色枯黄,容貌憔悴,满面皱纹深刻,双颊凹陷,双手干枯如细枝,甚至戴不了翠玉扳指,几欲脱落下来,看似二三月不曾好生进食了。
心下疑惑之际,与折淑妃等对视一眼,我俩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心照不宣。
帝太后离世这一日,原本清晨的明媚日光如同天神降临的金色光芒一般,孰料到了日薄西山之时,便随着帝太后山陵崩的消息传来,成了漫天铺地的一层迷雾轻纱,叫世间所有的一切尽数被漫天白雪遮盖起来,不漏一丝空缝,如此压抑的氛围叫御殿之内所有人皆透不过气来。
大敛之后,依着窗外的天色,已然到了晚间,诸妃与吾等此刻已然在暖阁里头换好了素服,在雍和殿内依着位分次序,一同为帝太后祈福哭丧。
黄昏之色撒下满地的凄凉昏暗,夹带着深渊般的痛楚。殿内已然挂起了雪白灵幡,洁白哀哀,飘摇垂下,一层一层,极为惨白。
待到戌正时分,大门被轻轻地推开,发出‘嘎吱’一声。突兀刺耳的声音打破了里头的梵音靡靡,诸妃皆停下了诵经念佛之声。开门之声犹如阿鼻地狱里头的牛头马面呼吸之间发出的气息,随着夜幕寒风的吹入,趁着漆黑无光的夜幕,在幽幽而通明的烛光摇摆下,伴随着如同无数只触手一般飞扬起来的白幡,浑然一副叫人不寒而栗又阴森诡异的画面。
在吾等回头注视下,皇后、秦敛搀扶着备受打击的皇帝一步步缓缓入内,走到帝太后灵前。当着所有嫔御的面,眼色红了一圈的皇帝一时哀恸不已,无法克制地径直落泪。固然有男子汉不轻易流泪之理,皇帝亦连一声哭腔不曾叫人听见,却叫人自心底里头萌生出一道悲凉的嚎啕之声,叫人感同身受,不由得流出泪来。
皇后在一旁极力心疼地劝慰道:“还请陛下宽心。此番帝太后离世,咱们固然心痛不已、哀伤不断,若连陛下亦乱了分寸,只怕仅凭妾妃四人实难主持大局。如今,御殿之内,所有事宜尽数落到了妾妃四人身上,还请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如若不然,只怕妾妃等有三头六臂亦无能为力。”
皇后一番话,说得动情在理,叫皇帝硬生生止住了两道清泪,沙哑着嗓子说道:“皇后此言极是。”随即抹去脸上两道清泪,逐渐冷静自如起来。
忍着内心的哀痛为帝太后上了三炷香之后,皇帝回临光殿召唤众大臣入宫,一同商议追谥等事宜。皇后则与诸妃一同留在了雍和殿,入暖阁更换了一身素服后,出来行祭奠之礼,而后与广孝大师、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官一同商讨这段时日的丧仪如何举办。
我心下不住地感慨:今岁新春期间,丧仪不断,要普天同悲了。
当日,无论系穆惠庄太子抑或是穆德安公主之死,皆依着惯例吩咐六尚二十四司操办即可,然则此番系帝太后离世,格局牵扯到天下之母的身份上,自然是要格外隆重与日久了。再者,帝太后养育皇帝一场,自然劳苦功高。眼见皇帝今日这般痛心疾首的模样,可见帝太后素日在他心中系何等地位,故而皇后、吾等、六尚二十四司所有人皆忙忙碌碌,为之祈福祝祷,殷勤求得帝太后来生转世投胎入富贵人家,无一人敢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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