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华亦递给了我三炷香,我就在皇后右侧稍后一点的地方为穆德安公主祝祷。
一个时辰之后,仪式结束,稍一动弹,我随即察觉出双腿为着长时间的久站而涌上一阵酸麻感,叫我不由得踉跄了几步,差一点跌倒。好在倚华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娘娘,当心一些。”倚华关切地说道。
我一转头,即瞧见若非皓月的搀扶,皇后亦近乎跌倒。
稳定了站姿之后,皇后转过身,对诸妃说道:“诸位妹妹已然为穆德安公主祈福了多日,想来众姐妹这一番心思穆德安公主在天有灵,定然知晓。明日便是腊八节,陛下意欲在椒房殿开办一场筵席,诸位姐妹皆可前来赴宴,一同品尝本宫宫里头小厨房的庖丁新创的一碗腊八粥。想来接连二位皇嗣离世,若有姐妹能在如此盛宴上讨得陛下欢心,自然系大功一件。”
为着穆德安公主之死,在座的绝大多数一宫主位原本系应付着皇后与我而不得不每日前来祈福行礼,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纷纷改了原先脸上露出的一丝厌烦之色,各个喜笑颜开,即刻行礼道:“妾妃谨遵皇后娘娘凤谕。”
皇后见状,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诸位姐妹且先行回去,好生休养。明日只管身着淡雅之服前来,本宫自会在椒房殿内安排盛宴招待诸位妹妹。”
眼见着其她嫔御与众比丘鱼贯而出,雍和殿内只剩下我与皇后二人,我随即对皇后说道:“此番穆惠庄太子之死,可算是叫陛下伤透了心。”哀哀叹出一口气。
皇后安慰我道:“妹妹所言不假,确实如此。太子乃一国储君,如何能死得不明不白?本宫原想着陛下会为着穆惠庄太子离世而另立太子,孰料陛下却道自己已然写了一道御诏,待他百年之后与遗诏一同宣之于众,如此一来,只怕储君来日定能顺利即位。”
“陛下打算摈弃立储之法,转而借用御诏、遗诏在自己百年之后册立新君?”听罢,我诧异问道。
皇后点点头,眼瞅着时辰不久了,随即一壁说着,一壁往外走,“若非为着早立太子而叫人虎视眈眈,只怕陛下亦不会想到如此之法。”
我紧随其后,思忖了一番皇帝的主意,点头赞同道:“如此之法倒颇有几分圣明之处,配得上陛下的计谋。”
出了雍和殿,是日系十二月初七,外头已然下起了漫天大雪,如同一道雪色冰晶串成的珠帘,将人的视线尽数遮掩起来。抬腿迈步,在满地的积雪上,一步踩出一个深坑。
“妹妹可得当心些,今年这雪来得早,亦来得大。”皇后转过头,瞧见我如此不当心,不由得笑出来,出声提醒道。
“多谢娘娘关怀。”我颔首微笑道。
皇后自顾自地走着,一味地沉默起来,仿佛有万斤重担压在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望着她的背影,我恍惚出神起来,揣测起穆惠庄太子之死对她这位嫡母的打击有多大,然则到底不敢亲自问出口。再者,心里头另一道身影响起来,叫我不由得怀疑起皇后来——今日穆惠庄太子离世,来日长在皇后膝下的恭谦只怕有更多的机会机会入主东宫。此事只怕皇后心里头一清二楚。如此念头一冒出来,我随即遍体升起一股寒意,冰冻住四肢,畏惧的心思一出来,不敢继续往下想,安静如哑地直接回了长乐宫。
为着我素日寒冬腊月格外畏寒,依着我的习性,长乐宫里头早已摆满了无数炭盆,热气熏腾之下,叫内殿与暖阁里头如同春季沐浴日光一般,叫人打从心底里头深感温暖怡人,如同一道界线,将寒冬腊月与明媚暖春分隔开来。
“明日便是前去椒房殿与众位娘娘一同享用腊八粥的腊八节了。娘娘,咱们系择一袭素服还是家常颜色的衣裳去赴宴?”莺月问道,一壁帮着倚华服侍我脱下厚重而温暖的玄色狐皮大氅,又将我头上的发髻梳理干净,亦好叫我躺着歇息会儿。
我一壁由着她们为我换一身家常颜色的素服,一壁随口道:“穆惠庄太子与穆德安公主才离世不久,如何能这般轻易换家常的鲜艳衣裳?皇后如此言明那是她客气,咱们可不能没了分寸:这丧期尚未过去如何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哪怕一丝一毫的鲜嫩颜色皆不可用。再者,本宫素来与和安贵妃交好,今日穆德安公主离世,本宫理当尽一尽心意,万事当心一些。若因此等小事而叫人捉住了把柄,叫陛下心底里头起了隔阂,只怕咱们一个个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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