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皎月点点头。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怎么在他们改编的慈母吟中,倒像是母亲把女儿骗去砍头岭,用自己熟练的针线活把女儿头身缝好,怕下一胎又生了个女孩。

忽然,神塔木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都是男人粗犷的声音,以及夹杂着尖锐痛苦的一声“娘!”

木门被打开,从外面进来约莫二十几个男人,其中两个男人押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进来。

“呸,那娘们真是会藏人,这丫头有四岁了吧?”

“指不定还藏了多少人呢。”另一个男人不怀好意搭腔。

乌姀下意识就要站起来阻止,白枫鲤敏锐察觉到了,按住她示意稍安勿躁,“他们看不见我们,应当是幻境。”

又是幻境。

乌姀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她失声开口,“赵富!”

人群中的赵富显然是壮年时期,意气风发,他走在人群中最前面,手持半人高锤子,铁器在地面上发出渗人的摩擦声音,丝毫看不出在她们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女儿!”

在他们身后跟入一个面色慌乱的中年女人,发髻散乱,她腿一软摔在地上,死死抱住其中一个男人的裤脚。

她说话语无伦次,“我只是一时不注意,才让她从地窖里偷跑出来的,她已经懂事了,不会乱跑的!”

那男人嫌恶地一脚踹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狞笑着掰过她的脑袋。

“本来这种事是不应该让你跟上来的,但既然四个男人都拉不住你,那你就好好看看你女儿的最后一眼。”

“你也别怪我们,你家那口子说你肚子里没动静,肯定是这女娃害的,不足月大就扔过一次,谁让你要把她捡回来藏着,受了几年的罪,现在还要遭受这等苦楚,你说她会不会恨你这个母亲?”

那母亲面容还很年轻,却是满头和她年纪不匹配的花白,纵使希望渺茫,她还是苦苦哀求,不断磕头,她头发被扯着,头皮撕裂得生疼,却像没有痛觉那般:

“求求你们,我会看好她的……不会让她爹发现的……”

他们动作娴熟地把女孩的双手双脚都捆在木架上,像做了无数次。

“慈母岭,砍头岭!”赵富大笑着挥下第一锤,女孩尖叫一声,身体剧烈抽搐着,下身也不受控制。

“阿娘唤卿卿!卿卿笑吟吟!”又是重重两锤,女孩再也没有动静,而那母亲遭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慈母手中线!卿卿头身连!”每一锤都发挥了极致的力气,赵富微微喘气,依旧张狂笑着,“哈哈,慈母!”

他又钉入第五个长钉,此时他身边的男人们接过话头,撺掇着,起哄着,调笑着,“凌迟——密密缝!”

叮——

“意恐——迟迟归!”

矫饰诬栽母亲的爱,他们声势浩大叫嚣自己的卑劣。

此时,六根长钉,一根不少。

赵富避开地上的一摊液体,往女孩身上嫌弃地呸了呸,“赔钱货,来一次我让你死一次。”

尖叫,求饶与大笑扭结,血液和泪水糅合,爱意与恨意交缠不休,冰凉的长钉穿透女孩的脑袋,同时也穿过了母亲的心。

惨叫惊扰了塔外雁雀逃窜,脑浆崩裂四处,生与死共舞。

“混蛋!”

乌姀再也忍不住,咬着牙提起剑就冲过去对着人群怒劈下去,那剑锋从人群之中穿透,直直打在塔壁,只有三两碎石飞蹦。

而人群,不见了。

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而被钉在木架上的尸体依旧散发着腐败味道。

白枫鲤面色惨败,目色沉沉,“应该是这塔内那可以制造幻境的东西,想让我们看见的。”

“你们想听结局吗?”君皎月笑了笑,自顾自说着,“事情的结局便是,母亲撞死在了女儿尸首的旁边,发下毒誓永不投胎,生生世世缠着这里的人。”

“所以紫榴村虽然‘胎胎男婴’,但都短命,赵富还算活得久的,大多数人从四十岁开始倒霉,十年内必合眼,罪魁祸首做贼心虚,四壁皆是压制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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