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要挟没效果,侯景决定改变策略,他派部下傅士哲去跟羊侃聊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乘之机。

傅士哲单人匹马来到台城城下,要求跟羊侃对话。

羊侃不知道对方又耍什么花招,他的警惕性也很强,全身披挂之后才来到城上。

傅士哲其实也是硬着头皮过来的,他没想好说啥,只能没话找话:“羊将军啊,我们大王走这么远来的路来到建康,就是为了朝见天子,您这样关着城门不让他进城不好吧?您可是国家大臣哎,上传下达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何必这么辛苦跟侯王作对?”

羊侃心想这么违心的话亏你也说得出来,他正色对傅士哲道:“侯景从东魏逃亡之后,我们皇上不仅好心收留了他,还让他担任地方大员,对他可谓恩重如山。结果这个家伙不仅不知道感恩,还悍然造反,领兵进京威胁皇上的安全,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忘恩负义的人?我羊侃以身许国,国家有危险的时候肯定要站出来,岂能听你胡说几句就开门揖盗?你回去告诉侯景,让他收起非分的想法,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吧。”

傅士哲道:“羊将军误解我们侯王了,他其实对皇上还是很忠诚的,这次进京真的是要替皇上清除奸臣,没别的想法。侯王因为是军旅出身,带着部队只是个人习惯而已,不能算是造反。”

羊侃一看你这不是拿我当小孩子哄么,他回答道:“我们皇上在位将近五十年,一向聪明睿智,知人善任,朝中岂会有什么奸臣?侯景那厮不过是为自己起兵找个借口罢了。前几天他亲自站在台城外面指挥进攻,大家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你管这个叫对皇上忠诚?”

几句话怼下来,傅士哲实在找不到替侯景辩解的理由了,没奈何只好准备回去复命。

不过回去之前,他向羊侃提了个要求。

傅士哲表面上是侯景的谈判代表,其实他还有另一个隐藏身份。

他是羊侃的超级粉丝。

本来傅士哲对这次谈判就没报多大希望,这次过来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私心。他对羊侃道:“我在北朝的时候,早就听说过将军的大名,对您仰慕已久,只恨无缘亲自见您一面。这次机会难得,不知将军是否肯去掉甲胄,让我看一看您的真容?”

傅士哲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羊侃现在戴着一个带面具的头盔,看不到正脸。

羊侃没多说话,伸手摘下头盔,凛然站在城头。

傅士哲用崇拜的目光仰头看了很久,最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侯景当然不知道这些细节,他只知道谈判最后也没成。

那没办法,接着打吧。

可惜他从十月打到十一月,始终无法突破羊侃的防守。

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对攻守双方的压力都非常大。

台城里面,梁武帝萧衍为了祈求保佑,不惜在太极殿前杀了一匹白马,用来祭祀战神蚩尤。

佛门天子居然会一反常态向杀人如麻的蚩尤寻求庇护,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可见萧衍是受到了多大的打击,以至于几十年的信仰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彻底崩塌。

台城外面,侯景也在发愁,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新的借口来维持自己作战的正义性。

他起兵的时候,用的借口是除朱异,清君侧,但现在全天下都看出来他的目标是萧衍本人,而跟皇帝作对这件事天生就理亏,所以这个借口不太好继续用下去了。

正在他犯愁的时候,萧正德过来找他,话里话外开始抱怨,说当初你不是答应让我当皇上的么,咋过了这么久都没行动?你说话还算话不?

侯景心说那特么就是个引你上钩的诱饵,你咋还真当真了?但他转念又一想,现在这个情况下立个傀儡皇帝没准真有用,新皇帝即位之后,台城之战就变成了新旧两个政权之间的斗争,用兵的理由就有了,还可以用开国元勋这个胡萝卜激励下面的人继续为自己卖命。等搞定了台城,后面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

于是他顺水推舟,为萧正德在仪贤堂举办了登基仪式,改年号为正平。萧正德也很够意思,当即加封侯景为相国兼天柱将军,还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了侯景。

名分问题解决之后,还得继续考虑怎么对付羊侃。

为了扫清周边的障碍,侯景先出手把边上的东府城给打了下来。

东府城是位于建康东南侧的一个卫城,也是目前建康周边几个要塞中唯一没有投降的。

负责镇守东府城的是南浦侯萧推,他是萧衍七弟萧秀的次子,也就是萧衍的侄子。作为这次战乱中少有的有骨气的萧家子弟,他一直坚守岗位,在东府城中对抗叛军,没有投降也没有逃跑。

侯景开始没拿东府城当回事,只派了两千人去攻城,没想到萧推拼死抵抗,叛军连打了三天也没打下来。

侯景急了,心说我搞不定羊侃也就罢了,要是连个萧推都搞不定,可真就让人笑话了。于是他暂时放下羊侃,亲自跑到东府城外指挥攻城。

萧推虽然勇气可嘉,但他实在不是侯景的对手,东府城最终在第四天被攻陷,萧推本人也战死在城中。

搞不定台城,侯景把怒气全都撒到了东府城,他下令把城中三千守军全部处死,然后把尸体运到台城前面堆起来,让台城内的守军看看拒不投降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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