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越瞥他,这下连声儿都懒得出了。

“来——”大寨主从身旁妖侍手里拿过碗酒,递至他身前,“喝了这酒,消消火。”

太史越倦垂下眼帘,看也没看那碗。

“恶心。”

大寨主笑容一僵。

奚昭险没忍住笑。

她觉得大寨主定然在后悔太早站出来,没让她多骂两句。

抛下两字后,太史越转身便走了,再没瞧那寨主一眼。

而大寨主似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转头便又乐乐呵呵地喝起酒。

但奚昭清楚看见,他脸色都快青了。

不过这事倒给了她机会——

太史越一走,大寨主就开始拍她的肩,嘴上念着什么年纪太小,做事冲动,酒却一杯接着一杯往她手里递。

她还记着太崖的提醒,专挑那没泡过乱七八糟的毒物的酒喝。

抿一口洒一杯,余光则一直落在地面影子上。

入了冬,影子似也淡些。

朦朦胧胧的并不清楚。

但观察得久了,她便发现如蔺岐所说,那影子会时不时僵滞一息。日光映下,心口处还隐约可见星点幽光。

多半就是鬼钥的所在地了。

奚昭移过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大寨主的胸膛上。

是该从影子里取,还是剖了他的心?

找着了鬼钥的所在地,奚昭再不多留,找着机会便离开了寨主府。

周围人里对控影术了解最多的应就是太崖了,他或许知道怎么从影子里取出钥匙。

不光如此,还有其他事也要问他。

她走时已近傍晚,天光暗淡。

因着喝了酒,她面颊烫得厉害,不过脑子还清醒得很。

路径一处树林时,她忽觉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目光森冷。

寻着那目光望去,她远瞧见两抹幽绿的光。

随后,一头形似野犬的凶兽从中缓步踱出。

浑身皮肉有如开裂的树皮,双耳高竖,涎水不断从嘴边滴落,喉咙里挤出威胁式的呼噜。

奚昭已习惯在这满林子里碰着凶物野兽,正要驭使契灵,身后就传来阵惊呼——

“小心!”

她稍顿,回身看去。

是个青袍少年,头发高束,额边垂落两绺细发,发辫末端由银箍箍紧。

奚昭刚开始还以为他是让她小心,但随即就听见他道:“小心,那是灵兽,仔细别伤着它了。”

……

口水都快滴地上了你跟我说这是灵兽?

哪儿灵了,嘴吗?

少年小心翼翼地上前,视线始终锁准那凶兽。

嘴上喃喃:“师父教过,这应是灵犬。若能驯服了它,说不定能当我的第一头灵兽。”

奚昭:“……”

要真把这东西驯服了,牵回去的第一天就能被逐出师门。

“这其实是——”

“嘘——”少年眼中已泛出柔光,声音也轻,“别惊着它。”

对面,暮色掩映下的凶兽已开始龇出利牙,爪子不安地刨动着地面。

奚昭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少年,同时驭使出契灵。

契灵化成无数灵刃,朝那凶兽飞去。

凶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灵刃扎了个满身,须臾便没了气息。

少年神情呆滞,眼睁睁看着凶兽死在了跟前。

随后他转过身,一脸不敢置信:“你干什么?!这可是——”

“这是尸兽。”奚昭径直走到凶兽身前,熟练地用匕首剖出妖丹,“咬着猎物的喉咙就不会松口——哪怕被敲破脑袋,再拖拽着四处跑,直到把猎物拖死,最爱吃腐尸——你要想养,往东走十里地,那儿有片坟地,经常能看见。”

少年面露错愕:“可师父说……”

“不是长得像狗的都是犬兽。”奚昭将妖丹收入芥子囊,看他,“你是从哪儿来的,还敢往恶妖林跑。”

少年面色一白,随后涨出薄红。

“陵光岛。”

奚昭眼皮一跳。

陵光岛的?

幸好有蔺岐改换过容貌,胡诌也不会被发现。

“师父带我们来这附近考核,要驯养灵物才算。我想着远处的灵物伶俐些,便往外走了。”少年支支吾吾的。

“你迷路了吧。”奚昭直截了当道。

“这!哪有的事!”少年强行岔开话题,“方才的事多谢了——诶!你怎么没带驭灵牌?”

“驭灵牌?”

“对啊。”少年拿起腰间的一块玉牌子,“我刚考过了五阶,勉勉强强算是驭灵师了。”

奚昭扫了眼那牌子,语气如常:“林子里凶兽多,不敢随意佩在外面。”

“虽说是这理,但规矩不能破,你最好带着。”少年稍顿,“对了,你师父是谁,我怎没见过你?”

奚昭正忖度着该怎么答他,便听得一声嘶哑的唤叫——

“绥绥?”

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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