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别人?家,明华裳睡得很浅,几?乎李华章一动,她就醒来了。李华章正轻轻下床,听到她?醒了,又放下帘子,低声问:“我吵醒你了?”

明华裳摇头,用力揉了下眼睛就要起身:“没有,是我睡不着。”

明华裳说着自然而然伸手,无需言语,李华章已熟稔地接住她?,手腕微微使力便将她抱起来:“你昨夜睡得晚,不再多睡一会?”

这根本不是明华裳正常起床的时间,她?脑子都是昏的,但惦记着命案,哪还敢睡?她?顺着李华章的力道靠在他肩上,眯眼靠了一会,还是决定起身:“不用了,一会还要问话,我和你一起出去。”

他们借住在封家,没带多少侍女,何况李华章不喜人?近身,所以他们夫妻两?人?在房里的时候,很少叫丫鬟进来。明华裳和李华章各自洗漱完,李华章没有叫丫鬟,而是亲自动手帮明华裳梳妆、绾发、戴首饰。

明华裳其实想自己来的,但李华章看着清清冷冷漫不经心,但完全不许她?接手,显然乐在其中。甚至见她?气色不好,李华章还用笔给她?涂了一个淡淡的口脂,这才?终于满意。

等两?人?都穿戴好,用完早膳,已经快半个时辰过去了。明华裳一看过去这么久,不由有些急,李华章拉住她?,不慌不忙给她?整理?衣领:“不急,我已经命人?围住了封府,无论是谁都出不去。你想问多久就问多久,慢慢来。”

明华裳一想也是,越着急要结果?,反而越容易出错。明华裳怀中捧着暖炉,任由李华章将她?的衣带翻整熨帖,商量道:“昨夜封老出事后,我见到了封锟和宝珠,唯独没见封铻。封铻掌权又受封老太爷偏爱,应当是最?不希望封老太爷出事的人?。毕竟封老太爷在时,他们夫妻就是当家人?,封老太爷一死,按礼法,偌大的家业该由长子继承,他们夫妻就得在封锟手下讨生活了。他不可能不着急,我们今日先去找封铻?”

李华章点头,牵起她?的手,毫无异议:“好。”

自从封老太爷深夜暴毙,封铻就一直在忙,虽然明华裳也不知道封老太爷的尸身还在官府手里,封家不能发丧,封铻到底在忙什么。得知雍王有话要问他,封铻忙里抽闲跑到正?堂,一进门就忙下拜:“草民来迟了,雍王、雍王妃恕罪!”

李华章虚虚拦住他,道:“封家遭此大变,必然有许多事要打点,我能理?解,封二郎无需在意。先坐,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封铻道着客气,谨慎坐在下首座位上。李华章扫过他的动作,说?:“仵作还在核查封老的死因?,现在还不能将尸体送回?,望封二郎理?解。”

入土为安是多少人?的执念,如今他们扣着封老太爷的尸体不还,明华裳本以为封家人?对此会颇有微词,没想到封铻点点头,意外得通情达理?:“这是自然。父亲枉死,我也想早日查明真相,为父亲伸冤。”

李华章道:“多谢理?解。有些话我们例行要问,还请封二郎配合。昨日亥时到子时,你做什么了?”

封二郎说?道:“父亲让我们下楼后,我就一直在花房里守着摘星楼,亥时王爷和王妃来了,亥时二刻大兄送茶水回?来,我和王爷在门口检查守卫,亥正?王爷和王妃回?房后,我怕出岔子,带着人?又去检查了一遍。亥时七刻我回?花房,宝珠说?要去厨房取糕点,正?好我有些饿了,就在花房等。等过了差不多一炷香,我突然听到有人?放烟火。我以为那个盗贼出现了,赶紧带着人?跑去花园,但什么都没看到。后来的事情,王爷王妃都知道了。”

“你是第几?个上楼的?”

“第二个。”封铻说?,“宝珠在我前面。当时宝珠说?父亲一动不动有些奇怪,我慌了神,不管不顾就跑上去了。等我上楼,看到宝珠一边用力推父亲一边喊老太爷,她?推了好几?下父亲都不动,我们都知道不对劲了。我被吓傻了,宝珠捂着脸哭,紧接着王爷、王妃就上来了。”

封铻说?着垂头丧气起来,十分懊恼:“都怪我,怪我没用,被人?钻了空子。”

明华裳和李华章对视一眼,李华章问:“那你觉得,杀害封老太爷的人?,会是谁?”

“定然是盗圣妙手空空。”封铻义愤填膺握拳,道,“他给父亲下帖,对随侯珠早就有觊觎之?心。定然是昨夜他潜入摘星楼窃宝,被父亲发现,他恼羞成怒之?下杀害了父亲。”

明华裳微微偏头,十分困惑:“可是,摘星楼三?楼的窗户是开着的,如果?有人?闯入,外面一定能看到。”

“之?前都能看到,但是快子时的时候,后面突然燃起烟花,我们的注意力被烟花吸引走,没人?盯着窗户。兴许就是这个时候,妙手空空进入三?楼,杀死了父亲,盗走了随珠。”

明华裳缓慢颔首:“倒也有可能。但是,封老身上并?无外伤,妙手空空是怎么杀害老太爷的?”

封铻迟疑了一下,说?:“他们是江湖人?士,定然有的是手段。待抓住妙手空空,就能知道了。”

李华章脸色素白,眉眼清冷,正?经的样子越发像玉雕一样,高冷清艳不可方物。他正?容道:“昨夜一发现命案,我就让人?将封府和城门把守起来了,无人?能离开,如今妙手空空一定还在府内。封二郎,可否给我一份府内人?员名单,我要一一核对,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贼子找出来。”

封铻似乎有些迟疑,但对上李华章大义凛然、清正?威仪的目光,他腮帮紧了紧,最?终道:“好。雍王稍等,草民这就去清点人?数。有些人?是刚招募进来的,要重新造册,恐怕有些久。”

“无妨。”李华章很好说?话,大度道,“这种事急不得。你慢慢清点,我就在封府等你。”

封铻拱手,步履匆匆出去了。封铻整理?花名册还要一会,李华章和明华裳先去下一站,封锟院里问话。

封锟听丫鬟禀报雍王、雍王妃要来问话,早早就候在正?堂,他双眼放空,不断搓手,略有些坐不住。忽然他听到说?话声,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差点将桌上的茶盏打翻。

李华章帮明华裳掀帘子,明华裳刚进屋,看到封锟的动作吓了一跳,忙道:“封大郎小心。”

旁边的丫鬟手忙脚乱接住茶盏,封锟有些慌乱地笑?了笑?,道:“雍王、雍王妃光临寒舍,在下太过激动,让二位见笑?了。王爷、王妃快请坐。”

李华章淡淡谢过,牵着明华裳入座。封锟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招待贵客,一迭声让侍女端茶送水。李华章抬手,窄瘦修长的手像玉雕得一样,随意一个动作就带着难以言喻的贵气:“封大郎无需麻烦,我们今日来是为了公事,随便问几?句话,封大郎如实回?答就好。仵作已为封老验过尸,说?封老是中毒身亡,具体是什么毒还在查找。封大郎节哀,不知,你可曾在封家见过毒物?”

说?起这个,封锟毫不犹豫摇头,道:“府中庶务是二弟和二弟妹在管,家里具体经手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李华章点点头,又问:“听府中下人?说?,昨夜亥时之?前,他们往三?楼搬东西时还和封老说?过话,那时候他康泰无虞,亥时后所有人?才?下楼,我们在楼下亲眼看到了封老站起来喝水,随后躺在躺椅上休息,直到子时我们冲上三?楼,发现他已暴毙。亥时到子时之?间,封老开着窗户,楼下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没有接触过其他人?,那他唯一接触的,应当就是楼上的食物和饮水了。封大郎,茶水是你送上去的,你还和他独处良久,不知你可注意过,楼上有什么异常?”

封锟眼珠飞快转动,紧绷着身体道:“我没注意到啊。父亲身边的东西都是丫头下人?准备的,他身边人?应当更清楚吧。”

明华裳见封锟避而不答,问:“那封大郎沏茶时,可曾遇到过可疑之?人?,或者,你可曾让茶水脱离视线?”

封锟脸色发白,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什么般说?:“我想起来了,我去茶房让人?沏茶,宝珠不放心,也跟来了。我站在外面和宝珠说?话,等茶沏好了,我怕父亲久等,也没来得及检查就提着走了。如果?茶房里有人?动手脚,我也看不出来。”

明华裳轻轻应了声,将茶房记下。她?意外道:“宝珠也去茶房了?她?没回?去抓鹦鹉?”

封锟耸耸肩,满不在乎道:“她?说?怕我不知道老爷子喜欢喝什么茶,非要跟过去交待茶房,然后才?回?去的。”

明华裳若有所思,李华章接过话,问:“除去封老遇害,府里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随侯珠不见了。对于失窃,封大郎可有头绪?”

提起随侯珠,封锟的脸色一下子鲜活起来,神态也比刚才?询问封老太爷之?死时激动多了。封锟清了清嗓子,说?:“在下才?疏学浅,对破案一窍不通,不知雍王有何高见?”

李华章说?道:“高见不敢当。妙手空空给封老留信,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昨夜子时封府里突然响起烟花,再回?去随侯珠就不见了。会不会是妙手空空偷走了宝物,为了灭口杀死了封老?”

李华章神情平静浅淡,语调从容不迫,哪怕他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都十分可信。封锟没想到雍王的“高见”是这样的,表情僵了僵,呵呵笑?道:“雍王思虑周全,这种情况也有可能,不过,在下倒觉得,摘星楼已围成铁桶,便是只鸟都飞不出去,外人?来了怎么能对摘星楼那么熟悉,完美避开所有巡逻,偷走东西后还能全身而退呢?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说?不定,妙手空空就在封府内呢。”

李华章眸光认真望着封锟,缓缓点头:“言之?有理?。封大郎的意思是,妙手空空伪装成守卫,潜藏在巡逻队伍中?”

封锟呃了一声,支吾片刻,说?:“好些家丁是父亲收到妙手空空的信之?前就招进府里的,妙手空空就算是盗圣,也不能未卜先知吧。何况守卫大多要结伴巡逻,仅凭他一个人?,怎么甩开队伍,在众目睽睽下登上摘星楼?”

李华章挑眉,问道:“封大郎这话我没听懂。妙手空空既不是从外面闯进来的,也不是藏在守卫队伍中,那他还能如何得手?”

封锟飞快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含混道:“恐怕压根没什么盗圣,而是封府内有内鬼。”

李华章露出虚心求教的表情,认真问:“那封大郎觉得,内应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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