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章从?礼部出来?,往钦天监走去。赐婚圣旨不是皇帝首肯就行,女皇同意后,还要经过?中书省、门下省、礼部等好?几个部门,每个部门所?有官员都在圣旨上签字、印章后,圣旨才真正起效。
这可是一个漫长的工程,哪怕是最受宠的皇子皇女,往往也要拖好?几个月才能?凑齐所?有手续。
很遗憾他不能?代替官员盖章,于是李华章每天都要给礼部致函,询问?进度,并且跑去缺勤官员家关心他们为何没去衙门,导致这段时间礼部的人一听到雍王两?个字就紧张。在李华章不间断的催促下,常年不满员的礼部竟然只花了五天,就盖完了所?有章。
赐婚圣旨发出去后,接下来?就是请期。这种事自?然要询问?女方,李华章立刻致信给镇国公府,明家的回信里,大部分日期都在明年。李华章闻弦歌而知?雅意,便把成婚日期尽量往远放。
可能?是受了他的暗示,钦天监算出来?的吉日都很近,今日,他要去钦天监,让他们再占卜一份。
途中,他遇到了一个熟人。韩颉怔了下,立刻露出笑意,拱手给李华章行礼:“下官见?过?雍王。祝贺雍王新?婚大喜。”
韩颉名义上是太常寺五品寺丞,既无实权也无油水,是一个谁都不会关注的小官。鲜少有人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庸碌无为、平平无奇的人,掌握着全朝官员的生死。
现在在皇城,不断有官吏从?他们身边走过?,明面上仅五品的韩颉理应向李华章行礼。但李华章明白两?人身份,自?然不会受韩颉的礼。他避开韩颉的动作,沉静回了半礼,道:“多谢。”
韩颉完美扮演着一个不得势的小官,偶遇当红王爷后热情而奉承,问?道:“听说雍王妃是您先前的养妹,两?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是恭喜。雍王打算何时成婚?”
“不敢当。她想多陪陪家人,婚礼暂且不急,我这就要去钦天监算日子。”
“原来?如此。这么点小事雍王都要亲力亲为,看来?雍王真的很期待这桩婚事。”
李华章唇边微微露出笑意,没有否认,道:“自?己的事,还是亲自?来?更稳妥。”
韩颉轻笑,再次拱手:“那?我就不耽误雍王了。雍王的婚礼我可能?去不了了,提前祝雍王和雍王妃喜结连理,白头偕老。”
李华章不知?道韩颉这些话中有多少真心,他是他最钦佩的前辈,也是最危险的敌人,可是这一刻,他看着曾经那?位老师的眼睛,认真道:“多谢,我和她会的。”
韩颉对李华章笑了笑,两?人谁都没有再多说,像路上遇到的陌生人一样?,点到即止,擦肩而过?,各自?往要去的方向走去。他们相背走出很远,谁都没有回头。
雍王订婚后,原本?就工作狂的行程越发疯狂。他重启许多旧案,在朝廷各部门间穿梭,同时找到空就往镇国公府跑,亲身演示什么叫模范女婿。
长安众人一边感叹镇国公命好?,一边逐渐习惯了雍王的高强度秀恩爱。长安所?有人,包括韩颉都没在意李华章和明华裳过?于频繁的联系。
贵妇们已经习惯了明家那?俩姐妹出门必有雍王相随,甚至社交圈生出一条不成文的规则——想邀请雍王,就得先邀请明华裳。
不乏有人感慨,果真咬人的狗不叫,明家那?对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明华裳,看似不声不响,不掐尖不出头,实则早早给自?己培养好?了夫婿。哪里是镇国公府替章怀太子养孩子,分明是章怀太子替明家生了个儿子。
而明雨霁在春狩时当着众人的面发作了一通后,不好?惹的名声也传开了。世事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想融入一个群体,越和她们好?好?相处,周围人越要刁难你;一旦撕破脸皮不管不顾了,那?些人反而毕恭毕敬,客客气气,倒比以前更热络。
大抵人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吧。当你成为一个不好?惹的刺头,身边遇到的就都是进退有度的善人。
在长安社交圈絮絮叨叨的八卦中,圣历二年过?去了。元日,女皇梦中见?一青龙,遂改元神龙。
年号改后不久,正月二十二,残雪未销,上元节的花灯尚未撤下,一阵迅疾有力的脚步声踏碎了长安宁静的冬夜。
玄武门的守卫照常巡逻,忽然毫无防备被?人从?后撂倒。任遥飞快打晕巡逻的士兵,命人将他们捂嘴绑好?,拖到角落里。确定一切处置妥当后,她快步走到城墙边,吹响口哨。
高亢婉转的枭鸟声穿过?冷硬的城墙,江陵听出来?,瞭望台已经落入任遥控制,可以准备开城门了。
江陵对手下挥手,沉着脸道:“开城门,迎太子,清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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