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八, 木家?寨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木家?人都穿着?重要节日才?会穿的天青色吉服,喜迎八方来客。

从中?华玄门协会来的客人由木简和叶主任接待, 董仁信跟在一边打下?手, 狠狠地在一众大师中?露了个脸。

从南京千里迢迢过来参加婚礼的夏老爷子笑着?点?点?头:“你这个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

董仁信笑道:“夏爷爷, 我本来就挺聪明的。”

夏老爷子轻哼:“我座位在哪儿?还不快带我进去。”

董仁信带着?夏老爷子进木家?寨大门, 小声说:“一会儿有好事发生, 我给您选了个好位置。”

新人举行?典礼的地方在木家?祠堂,董仁信听木家?人说过, 小大师每次赐福都是从距离祠堂最近的地方开?始。

距离祠堂最近的地方摆的四张桌子是主桌, 这个位置他肯定不敢占,不过二等好位置他还是能帮夏爷爷安排一下?。

夏老爷子一到位置上就满意地点?点?头:“你小子, 心里有你夏爷爷我。”

董仁信嘿嘿一笑:“您先坐着?, 我忙去了。”

“去吧。”

夏老爷子在位置上坐了会儿, 又有其他客人被安排过来,龙虎山的道友们, 东北来的江南大师、葛术夫妻,西北来的张大姐, 西南过来的曹大师……哟, 这一桌的客人分量不轻,都是中?华玄门协会里有名有姓的高手。

夏老爷子更加满意了,在心里把董仁信这个小子夸了又夸。咱老夏如?今在小大师身边也是有人的人了。

桌上摆放着?瓜果,到得早的客人坐那儿闲聊也不觉得无?聊,大家?同属一个协会, 如?果不爱出门参加在北京一年一次的会议, 大家?伙儿可能好多年都见不着?,趁这个空闲时间正好可以沟通沟通感情。

夏老爷子环视一圈后发现?, 中?华玄门协会来的客人几乎都坐在比较靠近内圈的地方,中?华玄门协会之外,他身后右手边靠近大门的那一片地方坐的是木家?的族人和亲戚。

夏老爷子身后左手边靠里侧的位置坐着?的,都是一众穿着?光鲜的城里人。香港过来的航运巨头李业带着?媳妇儿林微微,以及正在读小学的儿子李鹤,就坐在这一群衣着?光鲜的人群里面。

林微微左看右看,小声跟老公?说:“木家?寨的房子虽然看着?旧了些,但?是看得出来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古董老宅,这么大一个寨子完完整整地保存下?来,真是难得。”

李业轻声应了一声,他二十岁的时候就认识小大师,如?今儿子都读小学了,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给小大师送了这么多年的年礼,他如?今才?第一次来到木家?寨,看到这些老房子也有些欣羨,这才?是代代相传大家?族才?能有的宝贝,比什么别墅都珍贵多了。

李业这一桌坐的都是香港和沿海过来的大老板,李业问过,他们都是和木家?族人的公?司来往颇深。

只有他跟他们不一样,他走的是小大师的关系。

“李总,您从香港过来,是跟木哲木总关系颇深吧。”

李业装作无?意,实则炫耀道:“木哲啊,认识有几年了。不过我不是木哲请来的,我算是今天新郎新娘的朋友吧。”

此话一出,桌子上的其他人都愣了:“李总,您这话……从何说起呀。”

“我们家?的糟心事不少?,你们应该或多或少?都听过。二十多年前我爷爷出事住院,我二伯趁机争家?产,我那时候年纪小,压不住场面,最后还是胥爷爷不忍心,请当时还是个孩子的小大师给我爷爷瞧瞧八字,小大师说我爷爷走的是正道,没?害过人,就送给我爷爷一枚平安符,让我爷爷无?病无?痛到如?今。”

“嚯,这么算起来,你家?和小大师认识有二十多年了?”

李业骄傲地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些年一直没?跟小大师断了往来,以前不太方便?的年月,我们家?也每年给小大师送年礼。”

坐李业对面的王总对李业竖起大拇指:“李总,您是个有远见的人。”

李业微微一笑,心说,你们都不知道我和小大师做过的大事,要不你们肯定更佩服我有远见。

李业是心里有数的人,为了自己家?的安全,日本的事除了当时参与其中?的人之外,他绝对不会让第二人知道。

做了大事还不能对人说,李业啧了一声。

一群大老板后面,田政带着?手下?的人看着?这群老板目露精光,要是在座的人每人都来省里投建一家?厂子,他们南江省不就发展起来了嘛。

“领导,您别这么露骨,今天是人木家?小族长的大喜日子,您收敛着?点?。”

田政轻舒一口:“你说得对,等中?午婚宴之后咱们下?午再去找他们谈,今天他们应该不会走吧。”

“走什么走,他们这些大老板走这么远的路来赶木家?的婚宴,不就是为了见小大师一面吗,没?见到小大师之前他们肯定不会走。”

田政问秘书?:“他们的住处都打听好了吧?”

“我找林局长的公?子打听清楚了,除了几位和木家?关系亲近的住在木家?寨,其他老板都被安排到公?社里同一间招待所。”

“安排房间的事是青山在负责?”

“林局长负责,林局长的公?子帮忙打下?手。”

“一会儿你去找青山要一份住宿名单,到时候咱们挨家?拜访。我要好好跟这些大老板聊聊,这只给小大师送礼,自己不行?善,没?用呀!”

秘书?忍不住笑,领导是懂积德行?善的。

林青山快步过来:“田叔,上面领导到了,您快点?跟我去。”

“谁来了?”

林青山凑到田政耳边小声说了三个名字,田政一下?站起来:“他们三位一起来了?您家?小族长好大的排面。”

林青山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姐姐每次去北京,这些领导都会请她吃饭,吃的还是国宾馆。”

田政瞪他一眼:“去北京,和人家?来木家?寨,那能一样吗?”

“您去不去迎迎?”

“那肯定要去,大领导过来咱们这里,我也算是半个主人家?吧,可要跟领导们好好汇报汇报工作,争取明年给咱们省搞些政策支持。”

两人急忙往大门外走,路过李业这一桌,林青山犹豫了一下?:“李总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我也坐累了,我跟你去。”李业站起来,想了想,把自己媳妇儿和儿子都带上。

“张总,麻烦您帮我看好位置,我一会儿还要回来。”

“李总放心,有我在,肯定不能让别人把您的位置占了。”

“多谢多谢。”

李业面上一派轻松,还跟张总打趣儿,实际上心里并没?有他表现?出来那么放松,刚才?隐约听到大领导,国宾馆这些字眼,连田政这个副省长都要亲自去迎接,说明来人身份不低。

林微微牵着?儿子跟在丈夫身边,小声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山下?接人,一会儿你带着?儿子跟在我身边就行?了,别乱说话。”

林微微点?点?头。

田政和林青山已经上缆车了,李业一家?快跑几步上去。

李业跟田政问好,田政惊讶了一下?才?笑道:“没?想到李总还知道我的名字。”

“您是干实事的人,我常听胥文说你的光荣事迹,早就想认识认识您。”李业说话十分客气。

从胥文那儿知道他的吗?田政连个铺垫都没?有直接图穷匕见:“李总要不要考虑投资我们南江省?”

“胥总他是搞金融的,说自己不做实业,所以答应每年把盈利的百分之十捐给我们搞教育。李总是搞航运的,有实业,咱们合作起来就更加方便?了。”

“有生意大家?一起做是好事。不过今天不方便?,咱们后面慢慢聊您看行?吗?”李业婉转地推脱了一下?。

林青山:“叔,您先别着?急,等我们接完人您再推销行?不行??”

田政瞪眼:“你个臭小子,你们大学每年从省里拿那么多拨款,你以为钱怎么来的?都是我们攒下?来的一家?一家?企业贡献的税收。”

“我知道,我没?说不支持,我只说您缓一缓,下?午再说行?不。”

“那一会儿你把名单给我。”

当着?外人的面田政还是要脸,话没?说明白,不过林青山一下?懂了:“这个容易,吃了午饭就给您。”

田政他们到山下?时候,田政看到林长年带着?木家?年轻一代等在路口。

“到哪儿了?”

林长年看了下?手表:“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几分钟后,几辆车低调霸气的红旗车开?过来,车子停稳,打头的车上下?来的四个人一看就是安保人员,第二辆车和第三辆车下?来的是正主,田政和林长年连忙迎上去。

“领导好,我是林长年,欢迎您三位来木家?寨。”

走在前头身穿灰色中?山装的领导笑了笑:“林长年,我认识你。”

林长年笑道:“我也记得您。”

三位老人顿时大笑起来,其中?一位说:“性?子挺好,跟其他搞教育的不一样,一点?都不严肃古板,不严肃好呀。”

林长年把田政介绍给三位领导,虽说都认识,但?是在这样的场合林长年介绍田政,意义就不一样了。

见着?这三位,田政一改找大老板拉投资话多的模样,一副正经人的做派。

林长年介绍李业时,三位领仙*女*整*理导跟李业多说了两句:“我知道你们家?,你们家?老爷子从几条渔船起家?,到你这儿能做成行?业龙头,十分不容易。”

李业情绪激动:“多谢您老夸奖!”

领导笑道:“木家?寨怎么去?咱们边走边说如?何?”

“咱们坐缆车上去,领导这边请。”

缆车已经停好,林小琴、赵文书?站在门口等着?,此时,快要退休的赵文书?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林小琴小声提醒:“赵书?记,您可稳重着?点?。”

赵文书?拍拍胸口:“我,稳重着?呢,我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不稳重,全县发言的时候谁不夸我有大将之风。”

林小琴憋笑,不知道那些人是吹他这个县委书?记的马屁,还是赞美他年纪大。

人到了,把几位请上去,全过程没?有两分钟,领导一走,林小琴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一个缆车坐不下?,她和赵文书?坐后面一个缆车上山。

看着?脚下?的风景,缓过神来的赵文书?对林小琴说:“多谢你和木家?这么多年的照拂,我一个底层出身又没?有什么背景,只知道埋头干活的人走到这个位置上,临退休了还能在领导面前露个脸,我很知足了。”

“赵书?记,你看着?吧,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你这个时候退休,以后可享福呢。”

赵文书?是个实在人,知道自己要退休了,他认认真真了解过现?在的退休制度,他含笑着?点?点?头。

对话到这儿为止,本来就停下?了,赵文书?突然说一句:“我准备就在这儿养老,不回我老家?了。在这儿工作了大半辈子,也习惯了这里的人和事。”

“挺好的,就在公?社住着?吧,有空坐缆车去木家?寨转一转。木家?寨老人多,寨子里也有大夫,你想找人说话呀,看病呀都方便?。”

赵文书?也是这么想。

缆车越爬越高,山脚下?的山河尽收眼底,赵文书?突然心底生出无?限豪迈,虽然他于这个国家?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可脚下?这片土地,是他真真切切为之努力奋斗大半辈子的地方。

以前忙忙碌碌没?觉得,现?在猛地站远了看一看,可真美。

赵文书?他们的前上方,几位领导站在比他更高的位置俯视着?云霄山脚下?的土地,偶尔能看到山林里弯弯斜斜上山的小道,不由得笑了,木家?的先祖可真会选地方。

云霄山,人杰地灵呐!

木怀玉、胥卫平、杜蔻,两家?长辈带着?自家?孩子等在山上停缆车的地方,凝凝拉着?妈妈的手垫着?脚,想从缝隙中?找马上要上来的缆车:“妈妈,来的是谁呀?”

安娜小声叮嘱女儿:“你别说话,跟着?妈妈就是了知道吗。”

陈妍温和地笑:“你别说她,凝凝乖巧,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安娜无?奈:“妈您说得是,我就是怕她突然跑过去拉着?人家?,夸人家?像仙女神仙。”

胥思家?和胥文父子俩忍不住笑出了声。

凝凝不满:“我只说过小婶婶是仙女,其他人都不是。”

“别说了,人到了。”

魏海林梅夫妻俩上前一步拉住缆车,缆车门打开?,几位领导一下?来就恭喜木家?、胥家?,说他们得了好女婿,好儿媳。

“多谢您三位抽空前来,快里面请。”

木怀玉今天跟其他木家?族人一样,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吉服笑得合不拢嘴,虽然她头发几乎全白了,但?是肤色红润,眼睛有神,一看精神头就不错。

走在前面的那一位和木怀玉并肩而行?:“小大师如?今也结婚了,家?里也稳当了,您老人家?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是是是,我还要等着?抱我的曾孙呢。”

木怀玉精神头儿虽然好,但?是几位都看到了她的老态。落后半步的两人领导对视了一眼,真该叫那些老而不死?的人过来看看,人家?小大师的亲奶奶,到了该老的年纪一样老,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

木家?和胥家?的当家?人和几位领导从木家?寨大门进来,穿过宾客人群,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起身致敬。

“好好好,大家?都坐,今天我们跟大家?一样,都是来参加小大师婚礼的普通宾客。”

几位领导经过玄门领头的那一桌,领导拍拍叶主任和张道兴的肩膀,夏老爷子因为和张道兴坐得近,也被领导亲热地拍了拍,小老头儿顿时觉得自己今天不一样了。

嘿,背挺得笔直!

来的三位中?有一位是军政系统的人,齐默的老领导,他们一到,齐默和齐耘随即就站起来了。

“老齐呀,今天也该恭喜你呀。”老人家?话头一转:“哟,你家?齐耘来了,你孙子齐深也来了,别站着?,快坐快坐。”

打完招呼,齐耘扶着?父亲坐下?,齐耘的夫人舒秋脸色有点?复杂,齐深忙问:“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舒秋摇了摇头:“你媳妇儿呢?”

“刚还孩子闹腾,她带着?孩子去外面转悠转悠,仪式快开?始了,她应该马上就进来了。”

齐深关注他媳妇儿和儿子,舒秋暗暗感叹,以前年轻的时候还觉得木家?人会来分齐家?的资源,如?今再来看,木家?的能量比齐家?不知道强出多少?,是她短视了。

好在丈夫一直看得开?,两家?处得也还行?。木家?人做事也大气,这种场合还能把他们一家?安排到主桌,和几位领导的桌子紧挨着?,连胥家?那边的亲戚都没?有这个待遇。

前方,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木家?祠堂厚实的大门被两位木家?小年轻推开?,坐得近的玄门中?人都伸头打量,想瞧瞧木家?的祠堂里都有什么好东西。

看护祠堂大半辈子的族叔慢慢腾腾地从祠堂里走出来,天青色的吉服被打整得一丝不苟,亮色把他一个老人衬托得十分精神。

从来不肯高声说话的老人 ,此时站直身体,高声:“吉时已到,请新人!”

分立在祠堂外台阶上的木简站在牛皮鼓前,敲响了第一声。

庄重的喜乐打开?了木家?寨的寨门,一身喜服的胥章和木玄玑站在门外,所有人都不禁赞叹,这一对新人,真是郎才?女貌,再登对不过了。

这对新人的容貌出色好多人都见过都知道,但?是,今天的婚服做得太好了。

除了木家?人之外,其他人都觉得天青色普通,但?是小大师和胥章这一身婚服,又大气又精致,无?论是配色还是质感,都是顶尖。木玄玑衣裙上的花纹独特而又抓人眼球,只要见到的人,没?有人不想要。

有质感的布料一般都偏厚重,木玄玑喜服的裙摆却又大气又灵动,行?动间,裙摆上的纹样就跟活了一般。

木家?寨的老人们看着?这一对新人笑得合不拢嘴,木沐眼睛锃亮:“三婆,福宝裙摆上的花纹您是怎么做的,快教教我。”

三婆大笑着?摆手:“可不能教你,教会你你肯定拿去外面用。这种花纹只有木家?族长能用,不能外传。”

君婆婆笑道:“今儿你满意了吧,你这一辈子,总算给族长做了一次婚服。”

“满意满意,自己的手艺让大家?看到,我这心里呀,可高兴了。”

三婆的目光跟着?福宝的背影一直到祠堂门口:“今儿那老头可高兴了,大半辈子不声不响,福宝结婚他当礼宾,还是福宝坚持要他来,族老们都说换个年轻人,福宝都没?答应。”

“值了!”

木家?无?论是婚丧嫁娶,还是敬神敬祖宗的仪式一直都讲究一个简单而庄重,并没?有宾客们以为的那些繁琐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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