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予蹲下看了看,无奈说:“这不是鸟,是野鸡。”
小区后面靠山,他不是没想过进去捉点东西吃,只是他身体素质不行,学着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下了几个陷进,结果也一无所获,久而久之他也就放弃了。
还有小毛带回来的那些蘑菇,他一个个挑出来,“这些都是有毒的,不能吃,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
“我下次一定记住。”小毛立刻应道。
又是这样敷衍的回答,方予心好累,果然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很招人烦,他自我疏解了一通,抬眼看见曲砚正拎着野鸡皱眉,上前说:“我来处理吧,这个我拿手。”
“好。”曲砚没有推诿地点头,“正好一起吃饭吧。”
方予:计划通!
蹭饭什么的虽然尴尬但是很香,这只野鸡确实很肥啊。
夜幕降临,狼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卧室,熟悉的软垫就放在床边,它满意了,看来曲砚还是很识相的。
曲砚压根不知道就因为昨天没让狼进卧室这件事,狼会产生这么多想法。
他此刻困得不行,异能使用过度,他现在只想睡觉。
被子里没什么温度,盛夏在向秋天过渡,他觉得更冷了,或许再过两天他就要穿上毛衣。
狼趴在软垫上,眼睛在暗处发出幽幽绿光,它盯着曲砚的后脑勺,然后又看他紧紧裹住的厚被子,为什么他总是这样脆弱,明明其他人都不这样,狼想不明白。
有鸟从窗外振翅飞过,狼听得清楚,但让它醒来的不是这个,它再一次听到了曲砚的呓语——含糊的,带着鼻音的。
曲砚又哭了吗?
狼从软垫上起身,像捕捉猎物时那样,它悄无声息地绕到床的另一边,卧室里没有任何光亮,但它还是看清了曲砚的脸。
他的睫毛在颤抖,鼻梁下的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呓语从被子的缝隙里溢出来,他在呢喃:“燕灼……燕灼……”
狼的耳朵抖动了一下,他又一次感到熟悉。
睡梦中的人攥紧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有滴清亮的泪自他眼尾滚落,凐没于耳旁的鬓发中。
狼想起了泪水的味道——它曾品尝过一次,凉且咸。
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不是一只正常的狼。
心脏在一下下跳动,越来越剧烈,在黑暗中清晰可闻,狼在地板上蜷缩起来,由心脏传来的疼痛渐渐蔓延至身体的每个部位,犬齿咬住尾巴,依靠这样的办法才能止住呜咽。
它在这样的疼痛中昏睡,分不清是曲砚的呓语还是梦境了,有道声音在他耳旁徘徊,一遍遍地叫着:“燕灼……燕灼……”
狼也会做梦吗?
它不知道,它想不明白,它被咸而凉的泪水淹没。
种下去的种子开始发芽,郎栎说的没错,这些菜种确实成活率很高。
近日以来,狼的行为越发过分,它不遗余力地在公寓的各个角落留下自己的气味,曲砚每天都能看到它在四周蹭来蹭去,包括但不限于桌角、沙发、地毯等等,当然,受害最为严重的还是他自己,狼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他身上蹭蹭。
尤其是在他洗完澡之后,之前蹭上去的气味消失,狼每次都一边烦躁一边甩着尾巴往曲砚身边凑。
每当这时候曲砚都会一把捉住它,半拖半拽地把它扔进洗澡盆,让藤蔓把它上上下下洗一遍。
起初曲砚对于狼喜欢到处蹭这件事还算可以接受,直到秋天来临,狼开始掉毛,它所经之地无一例外都会留下一堆狼毛。
清理起来很麻烦不说,还总是飘来飘去,曲砚的裤腿也都是狼毛,一次被方予看到,他建议说:“可以找把齿缝大的梳子给它梳一梳,把掉下来的毛提前梳下来,省的再落到其他地方。”
曲砚觉得这实在是个好主意,于是立刻行动,在狼再一次蹭过来的时候,从背后亮出一把梳子。
虽然狼不再排斥和他接触,但这也只是在它主动的前提下,它会主动去蹭曲砚,在被曲砚摸的时候还是会表现出不耐烦的姿态。
曲砚本以为这次梳毛也不会很顺利,没想到恰恰相反,狼眯着眼睛,很温顺地趴在他腿上,下巴贴着他的膝盖,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即使早就知道狼不会伤害曲砚,但看到这一幕方予还是惊奇不已,他看着曲砚梳下一把又一把的毛,突然说:“这些毛可以给我吗?”
曲砚又撸下一撮毛,正在为狼会不会秃头而担心,闻言奇怪地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方予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看这些毛挺软的,应该能织个垫子。”
“织垫子?”曲砚看着脚下堆积的狼毛,觉得这个想法不错,“那能织毛衣吗?”
“啊?”方予十分惊愕,“毛衣……毛衣这个应该也行,只要狼毛足够的话。”
他大学时报了个编织社团,对这些手工活还是挺拿手的,但拿狼毛织毛衣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曲砚非要的话,他倒是可以织出来,不过谁穿呢?
给狼自己穿?想了下那个画面,他觉得有点诡异。
给曲砚穿得话,方予看了眼正在享受的狼,嗯……这只狼一定会很开心。
“那还是算了,你拿去织垫子吧。”曲砚说,织毛衣需要太多的毛,那狼真的会变成一个秃子了。
每隔三日梳一次毛,很快就积攒了一小袋,曲砚让来找狼玩的小毛给方予带回去。
他转身去做别的事情,没发现方才还在睡觉的狼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正趴在窗边看着拎着狼毛走远的小毛。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狼从后山抓回一只肥兔子,方予自告奋勇地说自己来做,曲砚再一次做了甩手掌柜。
吃饭的时候曲砚发现方予的右手缠了纱布,以为他是做饭时烫到了,随口问了一句。
方予嗯嗯啊啊了一阵,眼睛瞥了瞥狼,说只是不小心弄的。
他怎么敢说,狼就蹲在旁边啃兔肉,犬齿阴森森的,咬上一口肯定很疼。
前天晚上,他听见楼下传来哐当一声,小毛白天玩累了睡得很熟,一点也没听到。
附近的丧尸很少,应该不会闯进来,兴许是风太大吹开了窗户,怀着这种想法,他蹑手蹑脚地下楼,然后和黑暗中的一双狼眼睛对上了视线。
手臂在仓促间被桌角划伤,他还没来得及害怕,狼已经从窗户一跃而出,事后他检查了一遍,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少,只是他用狼毛织的垫子不见了。
狼半夜闯进来就是为了拿一个垫子,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这毕竟是它自己的毛,在乎一点是很正常的。
方予隐隐约约地觉得狼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狼,所以他此时不敢告诉曲砚真相,怕之后引来狼的报复。
曲砚不知道方予内心在想什么,对他的回答也没多想,直到几天后他从狼睡觉的软垫下翻出一条脏兮兮的狼毛垫子。
他拎着这条垫子问狼:“你什么时候偷回来的?”
黄褐色的眼珠左右转动,就是不看曲砚。
曲砚无奈,之后梳下来的狼毛没再拿给方予,但狼毛越攒越多,还是很占地方,他还没想好处理办法,狼就自己叼着狼毛出去了,之后几次也是如此,曲砚当它自己处理掉了,也就没再多管。
然后历史重演,某天他从床底下掏出一大堆狼毛,新的旧的全部都堆在这里,曲砚简直哭笑不得,看着狼问:“这就是你想到的解决办法?”
狼继续装睡,眼也不睁一下。
曲砚想了一下,每天晚上自己睡着之后,狼都要偷偷起来,把它放在外面的狼毛一点点叼回来,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塞进床底下,这个画面还挺可爱的。
秋天结束,冬日降临,初雪的那天,曲砚和小毛一起坐在壁炉旁烤火。
壁炉里的柴是用藤蔓卷回来的,从秋天就开始储存,所以存货很充足。
曲砚近来没什么精神,他的体温本就比常人要低,在冬天里就更加明显了,自打天气越来越冷以后,壁炉就变成他最喜欢的地方。
狼在冬日里外出的次数增加,甚至有几次两三天才回来,几次以后,知道它不会出事,曲砚也就不再担心。
今天是第五天了,狼离开最久的一次,曲砚和小毛坐在壁炉旁一人啃了一根红薯,这是方予送过来的,曲砚喜欢烤着吃。
冬天天黑的很早,吃完烤红薯小毛就回去了,曲砚又往壁炉里添了两根木头,在温暖中有些昏昏欲睡。
快睡着的时候,他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但他太困了,眼皮沉重,一点也不想睁开。
腿上似乎被放了一个东西,有点沉,还在动。
是活的!
曲砚猛地睁开眼睛,屋内光线昏暗,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狼,它脸颊和耳朵上的软毛湿漉漉的,红舌头露在外面,随着它的呼吸甩来甩去。
尽管知道狼听不懂,曲砚还是朝它张开五指,“五天,你这次消失的时间太久了。”
狼歪了下头,在他身上嗅了嗅,五天过去,它留下的气味已经所剩无几,他克制着自己,在曲砚腿上只蹭了一下。
狼身上满是寒气,曲砚在它靠过来的瞬间完全清醒了过来,这才朝自己的腿上看去,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黑团子,一边蠕动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是只狗崽子,没多大,眼睛才刚睁开的样子。
“这是狼的崽子?”小毛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两个扣在一起的碗,“我哥做的,让我拿过来。”
放下碗,他跳着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哥快来看啊,曲哥家的狼下崽子了……”
腿上的小狗崽滚了一圈,差点掉到地上去,曲砚一只手拎着它,然后看向狼,脸有点黑,“你必须给我解释一下了。”
作者有话说:
提前声明,不是狼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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