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乘月洗漱穿戴完毕, 到达正堂时,张氏升起的怒火濒临爆发的边缘。

但她知道不是教训的好时候,于是强行按耐住了。

只简单地说了她两句,“你怎么回事, 现在才起床, 以后到了别人家里,遭翁婆嫌弃, 夫郎不满, 看你怎么办。”

她自认为随意的一句话,直接点燃了许乘月的怒气。

既然我会到别人家里, 那关你什么事?

大清早的美梦被扰,心情本不甚美好,还被人说教, 谁能忍得了?

“那不嫁人就好,万事大吉。”许乘月不耐烦地回怼。

“女子怎么能不嫁人?”张氏当她在说胡话,想发怒,却记起自己来的目的,哑了火,“莫说气话, 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

“我就是考虑了才这么说的。”许乘月认真道。

张氏遭到女儿接二连三地反驳, 自觉身为母亲的尊严被羞辱,怒火再三高涨,险些控制不住翻了脸。意识到眼前的女儿并不是原先受她掌控, 任她摆布的乖乖女了。

“好啊你, 被封了诰命, 翅膀硬了,敢对母亲无礼大声说话。”张氏气道。

“翅膀要是不硬, 早被人折了,还能活到今天?”许乘月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更何况谈不上无礼,就事论事罢了。”

她神色认真,目光坚定,面无惧意。

张氏一时无话可说,拿着帕子的手紧紧攥握。

正堂之中气氛僵硬,无人出声,安静到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空气被一双无形大手捏紧拉扯,紧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秋露与夏荷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如雷似鼓,声音大得能让所有人听到。

许乘月不受影响,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垂眼看着案几上的花纹,又转到杯中的茶水,茶叶在其中沉沉浮浮。

最后还是张氏先开了口,经过这一番,她也明白了现在的许七娘不好惹,所以说软话求和,“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既然你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

许乘月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不是那种前一秒还在针锋相对,下一秒就能顺着别人给的台阶下了,然后当做无事地言笑晏晏,既往不咎的人。

她知道自己挺死板较真的,所以朋友少,也懒得费心去交际维护关系。

在这短短的几句言语交锋中,她思考起了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权力的争夺,你强他弱,你弱他强。

张氏见她不说话,自动忽略,说起她来的目的。“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件喜事,想要告诉你。”

许乘月瞬间精神,心里暗道:来了。

“范阳卢氏的主家大房卢仆射家,昨日托人前来提亲。你快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吧。”张氏说道,观察着她的表情,“你父亲说,只要你乖乖嫁人,他不追究你以前做的事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张氏不觉得她会拒绝,这天大的好事傻子才会反对。

“我拒绝。”许乘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张氏:“……你好好想想,那是范阳卢氏。”

许乘月当然不会因为她的话反悔。

从脑海里犄角旮旯的记忆中搜寻了一番,扒拉出来范阳卢氏到底是何方神圣。

原来是五姓七望,那就不奇怪了。难怪他们会因此而妥协,前来找她。

就是那几个自命清高,特立独行,孤立于皇室、勋贵、普通世家三者势力范围之外的bking,平等地瞧不起除五姓之外的所有人。

偏偏其他人还追捧,以与五姓通婚为荣,难怪许家这么上赶着。

不过,卢家求娶她这事怎么想怎么奇怪,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无所谓,反正她不会答应。

“已经想好了。”许乘月仍不改口。

张氏气结,“你识不识好歹,卢家多高的门第,别人想攀都攀不上,你能得他们家来求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错过了卢家,哪里还找得到这么好的婚事?”

“我压根儿不想攀,是你们急着与卢家结为姻亲,怕错过了大好的机会。”她理直气壮地反驳。

她不想嫁人,给自己找一群爹,当牛做马地伺候。

难不成许御丞低头,是为了她这个女儿好?

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态度仍然高高在上,说不追究她的过错,看来人家从未反省,不认为自己做错事。

张氏简直要气晕过去,指着许乘月的手不停颤抖,“你、你想好,真拒绝了,你父亲再也不会认回你了。”

她妄图用父亲压制。

还有这种好事儿?

许乘月连忙点头,“我想好了。”

张氏喘了几下粗气,看她如此大逆不道,从进门后唤了声夫人之外,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恭敬与尊重。

苦口婆心地劝说,让她嫁进卢家享福,她不肯,觉得别人要害她。拿家族作要挟,她也不留情面,看来她心里是真没念着这个家了。

张氏的心,一凉再凉,她收回所有情绪,下了最后的通牒,“给你两天时间思考,两天之后回家一趟给我答复。回长安这么久你从未归过家,难不成想一辈子不相往来?”

她说罢,未等她拒绝,直接起身走了。

许乘月目瞪口呆,看着张氏和仆从一溜烟似地飞快蹿出门,生怕晚了会听到她拒绝的话。

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又摊上事儿了,就不能消停点,让她安生会儿吗?

如果那么想结亲,许御丞可以把自己嫁给卢家。

她都已经拒绝了,却不听不信,死缠烂打地劝她,见有利益的时候才巴巴地往上赶,真是一对极其势力的父母。

原主命都快没了,不见他们有丝毫怜惜,巴不得随便找个人家,把她丢出去。

虽然父母对子女,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场投资,但像他们如此绝情的还是少见。

她不乐意回许家,想想都知道,等她的是一场鸿门宴。

“小娘子,我们该怎么办?”秋露小心翼翼地问。

“我得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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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的时间,怀庆公主兴冲冲地说起自己最新得知的八卦。

她故作神秘地卖起了关子,“我告诉你们一个惊天的消息,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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