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能以果为因呢?分明是先图谋作恶,再有媾和,媾和并非根本,而是这两人居心叵测,就算不媾和,只需聚在一起,利益相同,互有助益,必同会害人,与男女有何关系?”

随着浦娴开口,众位高官的目光也全都汇集到了她的身上。

浦娴是个外貌很平庸的妇人。

富贵养人,但维持美貌需要的不只是富贵,还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去维持,尤其是要从小就开始维持,小官之家的浦娴,并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早年间的劳累便让发丝掺上银色,眼角也有了鱼尾纹,肤色也颇为粗糙,这几年生活富裕,浦娴吃得好,故而长了不少肥膘,这样的模样,在外人里,可以说是一个妈妈般的长辈,很亲切,当然,也可以鄙夷地说一句管家的老婆子,和死鱼眼珠子似的,毫无魅力。

浦娴并不在意男人的评价,她对此觉着很好——这体格,可是有权有财,还不用劳苦力才能养出来的啊!

中年的女人,是面目可憎的泼妇,因为经历的都经历过了,知道什么是真的好,也不再像年轻时那么面皮薄,稍微臊一下,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反而撕下脸皮争抢,以至于让一众自誉为君子的男人躲着走。

顶着众位大臣的目光,浦娴反问道:

“难不成,您能看上我这般姿色?”

说完,浦娴还用手捋了捋头发,昂头挺胸,大有一副你敢答应,我今日就敢拿着枕头被褥,一路招摇去你那边,看你睡不睡的意思。

一生都养尊处优的太常,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直接进退两难起来。

不只是太常,殿中的重臣看看浦娴,再看看韩盈,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只不过,瓜不在自己身上,那大家的心态还是以看乐子居多,有些知道些市井妇人能泼到开口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此事的,甚至还想看太常应下来后面会怎么样呢!

嗯,这里面肯定不包括皇帝……

才怪。

还以为自己要听到头痛的刘彻,此刻已经需要战术性喝茶,来掩盖自己遮不住的笑意了。

朝中多一两个女官,时不时地还真是有不少乐事,以往哪有见太常这般下不来台的时候?

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太常有些撑不下去了:

“朝堂之上,怎能由尔等如此胡言!韩盈,你也不管管!”

“这不是您先提的吗?”

韩盈状若不解:“怎么,如今有人在此,您为何不应了啊?”

太常克制不住喘起来气,他声音猛地加大:“韩盈你——!”

“太常莫气,只是议论而已!”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啊!”

眼见的争执扩大,太常旁边的光禄勋和宗正立刻将他拦了下来。

一旁,太仆头疼地开口:

“我等朝臣,哪个不娇妻美妾,赘婿男…侍绕身?疯了才会在这个年纪互相看上!还是只论年轻人吧!”

“也是有些许可能的。”

一直沉默的张汤只觉得此事他是跑不了了,看了眼韩盈,态度严肃地开口道:

“法无禁止,必有人钻空,比如,何谓之中年?有女子三十白发,再无颜色,亦有女子四十岁仍如双十年华,男子老当益壮者也不再少数,焉知不能相合?故而不论年龄,行动间都应有所防范,不作落人口舌之举。”

这话说得太常气瞬间顺了起来,只是他刚想开口,张汤却突然话锋一转,道:

“只是行动遵循自由,却不能改有心之人言语诽谤,故是否有私情,应以‘捉奸在床’为判定,证据确凿,再按是否娶妻娶婿,量其身份,两方皆罚为隶臣妾,鬼薪白粲与城旦舂,并允以金、爵赎罪,若无证据,当以疑为无,并追诽谤之人的罪责。”

韩盈微微皱眉。

张汤不愧是历史有名的法律大佬,这么快就根据旧有条例,提了比较合理的日常行为与判定,处罚办法,只是可能是受限于刑侦手段不足的原因,他选择了能百分之百确定,但太过保守,中间有太多规避手段的判定方法,这如何让大臣满意?

果然,刚才被气到的太常再次开口:

“男女官吏,想要偷情,其处多了去了,如何捉奸在床?张延尉此言太过偏袒!”

“我倒是觉得诸位奇怪。”

张汤开口,自是因为已经思量好了各方面,此刻被人质疑,他反而直接掀翻了之前的言论,大谈无罪:

“皆是官身,就不应与寻常男女般相看,而应如男子相合,视为无罪!如今我等在此议论,不过是相较于男子间,男女官吏的确容易更多几分私情,可如今朝中有几个女官?又有多少女官能引得男子生情?与其说怀疑男女私情,倒不如说是忧这一人借此以权谋私罢了!”

“可至于后者,仍是前问,至今有几个女官?焉能比得上男官之间玩忽职守,以权谋私?他们倒是不会自荐枕席,可互赠姬妾,于宴上淫乱者比比皆是,此举之祸,远胜于男女官吏那点私情!”

骂得好!

听张汤这么一通怼,韩盈顿觉周身通畅起来。

张延尉,你这么说,那此刻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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