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之人乃是工部侍郎韩邦杰。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韩邦杰精神抖擞,朗声道:“陛下,谋害亲夫属恶逆之列,罪在不赦,岂可因其有自首之情便轻易减轻刑罚?若如此断案,十恶不赦之条岂非摆设?有道是‘夫为妻纲’,为妻者理当顺从其夫。今犯妇阿兰不能顺从其夫,被其夫责打亦属咎由自取,更不该因此而萌生恶念、谋害其夫。臣以为,犯妇阿兰罪无可恕,便是处以凌迟之刑亦不为过,如何还能为其开脱?吴思玄不顾纲常伦理,草率断案,其心可诛!请陛下荃察!”
韩邦杰言罢,正宪帝扫视群臣道:“众卿对此事如何看?”
面对皇帝的询问,群臣或深感认同或不以为然或犹豫不决,各自在心中暗自盘算,却都不肯首先开口。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思一向难猜,在摸不准的情况下,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罗汝芳众人沉默不语,忙道:“陛下,臣以为韩侍郎之言虽不违礼法,却有些不近人情!倘若韩侍郎有女,出嫁后被夫家虐待,难道韩侍郎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打死而不管不顾吗?”
“那是自然!女子出嫁从夫,若是她不能取悦于夫家,纵然被苛待那也是她的命,又能怨得了谁呢?陛下,实不相瞒,臣的确有一女,嫁于太学生陈笕为妻。上个月她回家归宁,抱怨夫婿宠妾灭妻,纵容妾婢对她拳脚相加。臣唯有规劝她恪守妇德,耐劳忍气,早日诞下嫡子,如此方为正理。一味多言、嫉妒,徒增‘七出’之过,反而不妙。小女受臣教导之后,含泪悔过,返家之后夫妇和顺,再无怨言。可见,女子若被夫家嫌弃,便应反思己过,积极悔改,倘若都如犯妇阿兰一般,动不动便要杀夫,那岂不是乱了套?罗相,您也是当世大儒,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难不成因为吴思玄是你举荐的,便要包庇他不成?”韩邦杰振振有词,他这番“以身作则”、“言行一致”的言论倒真让本就不善辩说的罗汝芳一时语塞,关键是他处处以伦理纲常为依据,的确令人难以反驳。群臣中也有不少人被他这番言论说服,纷纷站出来附议,他愈发得意,似乎很为自己的教女有方而自豪。
正宪帝强忍心中厌恶,点头道:“韩侍郎真是深明大义啊!朕倒想认识认识令爱、令婿,听他们亲口说说此事,不知他们贤伉俪居住在何处啊?朕这就让人去请他们上殿一叙。”
韩邦杰还未答话,陈怀礼忙出班道:“回陛下,陈笕正是臣的孙子,不过他近日身体不适,不便见驾,可否......”
“不妨事,既然身体不好,那也正好让太医给他瞧瞧,若走不了路便让人抬来便是。奉忠,立刻到陈阁老府上请陈笕夫妇入宫!”
陈怀礼只觉得眼皮一阵急跳,他虽然不知道正宪帝非要见陈笕两口子目的何在,但以他对这位的了解,他本能地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正犹豫如何推辞之际,正宪帝已经不由分说将内侍派了出去,他无可奈何只能闭口,心中忐忑不已。
趁着等人之际,君臣又议了些别的事。户部尚书陈怀哲似乎也觉察到了堂兄表情的异样,忙转移了话题。
“陛下,这是新制的‘正宪通宝’钱范和试制的两枚钱币,请陛下过目!”陈怀哲将一个小匣子递给了值殿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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