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是你吗!”小夭挥舞双臂去迎接,果然是金冠白雕,世间唯一的一只金冠白雕,相柳消失后,毛球在天地间寻找着主人存在过的凭据,兜兜转转,居然来到小夭身边,等它落下来,小夭才发觉这臭鸟居然惹了一身的伤痕,看来世人都认识它是相柳坐骑,对它也极为恶毒,一想到它是怎样寻遍世间却找不到相柳,被世人驱赶着、打骂着,一路不吃不睡地,最后来到了这处小岛,小夭就一阵鼻酸,赶紧从身上摸出些应急的药物,喂了它,苗圃也跟来了,随身带了些药粉,细细替它涂抹了一遍。
毛球精神好多了,它偏头看着周遭,似乎在找寻相柳的身影,小夭怜爱地想,毛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它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无法接受相柳不在的事实,“毛球,你跟着我过日子,好不好?”
毛球的眼睛瞪圆了,努力思考着,却半晌没有吭声,它是不讨厌这个讨厌鬼了,但它还是想继续寻找主人。
“毛球,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小夭换了个方式问,这一次,毛球点点头,轻应了一声。世人都说相柳已死,天地间,似乎只有讨厌鬼和自己,不相信这个结论。
一滴滴眼泪终于哭了出来,小夭轻轻抱着毛球的脖颈,在它身边放声大哭了一场。
苗圃看着小夭这么多日子里,终于畅快地哭过,才稍微安心了些。所以即使世间所有人都看不上毛球,但这个岛上的每个人,都欢迎着毛球的出现,他们对它极好,喂给它新鲜的兽肉,照顾它伤口的清洁,涂山璟和左耳搞来些坚固而巨大的枝条,为它专门布置了一个大大的窝,甚至毛球还享有特权,小夭的树屋轻易不愿人进入,涂山璟和左耳都不会踏足,苗圃也只是偶尔收拾一下屋子就离开,但毛球却可以随时出入,毛球经常变成幼鸟模样,陪她在屋里睡觉和嬉戏。
小夭这几日陪伴毛球,照顾它吃药,替它梳理毛发,也就好几日没再去相柳死去的那块黑土上发呆,二人在屋里可以玩的东西很多,小夭的那几箱嫁妆,什么珍贵的珠子宝石,都任它随意抛接玩耍,但也是怪了,毛球对那些都不感兴趣,却总是想偷偷地碰那个大肚笑娃娃,“不行!不可以毛球!那个可不能给你玩。”
毛球不解地偏头,但是那个大肚笑娃娃上,分明沾染着主人的气味,它很想凑近闻一闻呢……它仗着小夭对自己的纵容,又飞过去要叼走笑娃娃,小夭伸手去拦,被尖锐的雕爪划了手背一下,一滴血滴落在娃娃的扶桑木底座上,说来也怪,那么严丝合缝的娃娃,居然从底部裂开一条细缝,露出了一点晶莹剔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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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的血是扶桑木底座的封印,但小夭的血,早就与他一脉相承,扶桑木见血为咒,轻轻开启,水晶球便露了出来,小夭再熟悉不过,那个水晶球,她疯了一样地捧出球体,这么多年,原来相柳真的一直珍藏着这个水晶球,原来笑娃娃真的是出自他手,小夭抹了把眼泪又去细看,只觉得里边的景致与当年自己做的又有不同,却看见女鲛人伸手的方向,多了一个不是鲛人尾巴却是双腿站立的男子,那是什么意思?小夭不太懂,又看到触目惊心的两行小字,“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愿你一世安乐无忧。”
一笔一笔,细细碎碎,勾起心底本安静的过往,毛球看着小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搂住自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又亲,本想挣脱开这个讨厌鬼的,但听她哭泣里始终在念叨着主人的名字,毛球又安静乖顺得没再挣动,任凭她的眼泪鼻涕糊了自己一身。
相柳留下的痕迹,一点一点地浮现,可他的人到底在哪里?他到底是生是死?
自从打开了笑娃娃,小夭开始翻阅各种上古的记录,与相柳有关的记载,哪怕只字片语都要反复研读,但每一代的相柳,既不染情爱,也没有舍命为大义一说,所以连怎样才能杀死相柳,也毫无记载可寻,至于一代相柳死后,何时才会有下一代,更是天地说了算。小夭不由地有些难过,她一个灵力不甚强大的神族,寿命也就千年罢了,恐怕她这一生都等不到下一代相柳,更谈何要从小守护它长大呢?
小夭看了半日书,才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平日午时毛球总会过来缠着自己午睡的,今日它却一直不在,小夭看书也觉得双目发干,索性知会了涂山璟等人一声,说要出去走走,走着走着,便到了那个土坡附近,离得很远就看见那个人居然还在坡上晒日光,而毛球化作幼鸟模样,飞扑着凑近他的脸,倒是一副攻击的架势,他在欺负毛球?!
一想到毛球那日一身的伤,小夭就怕这人也跟全天下的人一样痛恨相柳,她想也不想就大喝一声跑了过去,将毛球牢牢抓起护在怀里。
“你怎么还不走?!还敢欺负我的鸟儿!”语气里认定了他在欺负毛球。
“这是你的鸟儿?”那人一脸不信的表情。
“是我夫君的,当然也算我的!”小夭这一句理直气壮。
“你说这岛屿也是你夫君的,鸟儿也是你夫君的,怎么姑娘见了什么都说成你夫君的?可有证据?”那人十足无赖的语气。
“我有海图为证!”小夭说着,侧过身子,从极为隐秘的胸前摸出了一枚珠子,却也不肯拿给那人,只捏在手中展示,“你看,这确实是夫君留给我的,你还是快走吧!你若再对我的鸟儿不客气,我也会对你不客气!”
“姑娘打算如何对我不客气?”那人不怕死地问,似乎他眼中,小夭是个可以随意调戏之人。
一瞬间,小夭甚至起了些杀意,她手腕轻晃,神弓已出,引弓搭箭如行云流水,箭矢直指那人胸前就射出一箭,那人侧身,但胸口的衣服却被箭矢刮破,一片小小的纸条飘飘荡荡地落在二人之间的地面上。
那人明显也愣了一下,去看地上的条子,小夭也随着他视线去看,那纸条有些眼熟,那人身形一动,作势要去拾起,但毛球更快速地飞扑过去,拾起纸条,讨好地落在小夭身前递给她。
那是!那是!她在人族寺庙里求的那个“大凶”的签纸,明明记得那天与相柳笑闹时,随手丢在他胸前而已,他是相柳吗?!小夭看了看签纸,再抬头看那人,目光里已经再无冷意。他居然一直带在身上,是因为那是她的姻缘吗?
相柳被她撞破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正准备挑明,却看小夭伸出手,态度依然而疏离地递给他那个纸条,“你东西掉了,收好快点走吧。”似乎全然没有认出这小小的签纸。
却听小夭转头对肩上的毛球说,“怎么今日到处乱跑!以后不要理会陌生人!”说完转身便带着毛球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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