獙君也感觉到相柳与小夭的关系不太一般,他试探地问,“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吗?”却只得到相柳一句答非所问的话,“她心心念念的是涂山璟。”

是这样吗?獙君目透思索,却没有再多盘问什么。

烈阳飞远了,獙君又是个心思沉稳的,所以相柳想,也许獙君在旁守护,是很适合的时候解了蛊。

獙君在不远处站定,相柳与小夭挨得很近,他想起了小夭从不离身的狌狌镜,从她贴身的地方摸了出来,獙君已经撇开头不看这边,只因为相柳与小夭相处的一切,太过亲密,看得人总觉得脸红心跳。

相柳以灵力唤起了狌狌镜中的画面,那是他第一次完整地观看,那是此前小夭总是刻意遮掩着不肯示人的画面。

第一段,是小夭跨坐在他身上给他画脸,相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看着看着,便弯起了嘴角,那时的自己,已经做了多年义军的军师大人,已经许久没有玩闹过,或者说,他从小到大,其实真正开心快活的日子也不多,小夭珍藏的这一段画面,对相柳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珍贵的记忆。

相柳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画面自动地一次次循环着,竟怎样都看不够,相柳暗暗地想起,偶尔深夜小夭会对着镜子边看边笑,看许久也不睡,原来她是在看这些回忆。

相柳又唤起第二段画面,是二人种了蛊之后的时刻,那一回,应该是为了躲避高辛的追兵在海底潜行,他在前,小夭在后,手拉着手地游走,现在看来,这举动居然已是如此地亲密。

相柳那时居然不知道,小夭在偷偷用狌狌镜照自己,连同那一路的海底神奇,都一一被记录了下来,画面的最后,是相柳无意中回头望向小夭的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得出来,种蛊之后的相柳,心情不错。

画面就在相柳回头的这个地方戛然而止,似乎小夭偷偷录着,不敢让相柳发觉,那个时候她还有心惧怕自己,却依然会做出这些小动作,也不知是真的惧怕还是装装样子,相柳的脸上浮上宠溺的笑。

原来自己竟然会露出那样的一种笑容吗?相柳自己都觉得一时恍惚起来。

看着狌狌镜的相柳,也笑了。笑容浮现在面颊上,可眼底却又透出淡淡哀伤。

相柳笑到最后,忽然出手以浩瀚的灵力,抹去了这面神器上所有的画面,连獙君都被相柳的行为惊呆了。那是小夭心底最为珍贵的记忆,连獙君都从未看过的画面,他却抹去了?

獙君错愕地看了过去,却又不敢打扰到此刻心绪诡谲异常的相柳,过了一息,又见相柳低声喃喃,极为亲昵地拿起小夭的手,“我说我解不了蛊,没骗你,但我却能以命诱杀蛊虫,别怪我,是你自己没用。”说着,相柳眼含不舍地划开了小夭与自己的掌心,再手心贴合,血液,便融汇在一起。

随着相柳的蛊咒吟唱,无数荧光飞舞,最后居然整个瑶池与天空都散满了流萤,就在小夭浑然不觉的时候,相柳以冰雪祭出一把匕首,狠狠对着心口插入,不知那是一种怎样的剧痛,相柳只觉得,也许并没有抹去狌狌镜里画面的痛苦十分之一,也许也没有远离小夭的痛苦百分之一吧。

流萤从相柳透血的心口疯狂涌入,很快又消失无踪,就仿佛刚才漫天的流萤只是一个美丽的梦。

做完这一切,相柳拿起准备好的灵药,替小夭疗伤。他以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你的蛊解了,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关系。”

獙君忍不住关心这位君子之交的朋友,“你这样舍命没有关系么?”

相柳倒是一副真的死生看淡的样子,“面对轩辕前赴后继的军队,多一命少一命,又有什么关系?”

何况,他的命,也不是第一次用在小夭身上了。

救活小夭,解了情蛊,融去海贝,相柳几乎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些事。想起小夭上一次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说,“此生再不相见。”仿佛已经是极为遥远的事情。相柳嘱托獙君,若小夭问起蛊虫之事,就说是王母替她解掉的,獙君答应了。

他最后轻轻看了一眼小夭,就像来时一样,相柳匆匆地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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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在次日就醒过来了,鼻息里,尽是桃花的香气,她整个人便有些恍惚,闭着眼感觉躺的地方是极为安稳的所在,居然不是在海里?小夭本来满心以为会是相柳救活自己,也许可以再见他一面,亲口告诉他,自己上回只是说了气话,并非真的永世不愿相见,但小夭睁开眼,却没看到相柳的身影,却发现自己是在玉山。

王母时日无多,小夭又不愿面对黑帝,玉山,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何况这里有小夭父母救助养育过的人,獙君烈阳也会守护小夭的安全。

相柳也是在连篇战事中,获悉新一任玉山王母要继任了,确是西陵小姐!

她不是应该好好自由地活着?怎么会接任玉山王母,要知道王母此生不可下玉山,要一世孤独的。相柳万没想到,解了蛊,不相见,抹去狌狌镜的画面,却换来她的心灰意冷,她不是亲口说过此生不见自己?相柳只觉得心口还在闷痛,奇怪,蛊虫已经不在了,但那里却空落落得让人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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