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皇后陛下嫁给了梁节度的长子,而臣父病逝,臣随母亲搬去了冀州……之后便再未见过皇后娘娘。”

直到三十九岁这一年,罗珩才通过科举又进入了邺宫的朝堂上,见到了赵皇后。

并且被录为进士,开始为赵皇后做事。

“观柔……”

就在赵观柔和罗珩感慨往事时,殿外却忽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呼唤。

那人小心翼翼地唤着观柔的名字。

而这宫里,能光明正大称呼赵皇后闺名的人,只有一个人。

罗珩心头一滞,立马惶恐不已地转过身大拜了下去。

“臣罗珩拜见陛下!”

梁立烜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病中午睡刚醒,醒来却不见赵观柔的身影,苦苦等候她许久。

他猜测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也不敢将她拘在自己一个病秧子的身边,反而过上了自己身上的病气。

他等啊等,等不到她回来,所以只能自己来找她了。

然后,他就看到赵观柔在此处和别人相谈甚欢。

那人也是从前幽州的人。

还无耻至极地说着什么“儿女亲家”的话。

这罗珩话里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说,假如观柔当年没有嫁去梁家的话,就会嫁给他吗?

梁立烜病中本就不能经历太大的情绪起伏,此番听到他们的话,一下子勾起了旧气,呛的他喉间都一片的血腥味,恨不能呕血出来。

在他唤出赵观柔的名字后,赵观柔才将视线从手中的弹弓转移到了那个唤她名字之人的身上。

而梁立烜当然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微微皱起又放下的眉。

他心中一惊,一阵冰水泼过般的冷意旋即临头浇下,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个什么心情。

不过赵观柔的情绪很快就被她自己掩饰好了。

她将那弹弓还给罗珩,对着梁立烜微微一笑:

“不是说了不能见风的么,你又出来做什么?若是有事寻我,打发宫人来找我就是了。”

——没有事,他就不能来见她了吗?

梁立烜心中抽痛了一阵,竭力让自己忽视此刻在这里十分碍眼的那个罗珩,上前抽过赵观柔的手。

“我想你了,所以来找你。”

赵观柔的太阳穴跳了跳,忍气吞声地哄他:“外面有些起风了,我和你回去歇着吧,再过一阵子正好等东月回来一起用晚膳。”

梁立烜温和地答应了一个好字,和观柔携手离去。

而罗珩,自始至终都维持着那个弯腰大拜的动作,没有被皇帝允许直起身。

直到皇帝皇后远去了,他才慢慢抬起了自己的腰身。

他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弹弓。

当年,赵偃夫妇生前最喜欢的男儿郎就是他。

不是当今的陛下。

他出生时,赵皇后的生母杨夫人杨王后还给他缝过肚兜和尿布呢。

*

这天晚上,陪着梁立烜和女儿用过晚膳后,观柔私下发了好大的脾气。

她唤来赵七娘和薛兰信,难得地语气冲了些。

“这宫里大小的宫人女官内监,不都是你们管着的么?今日武成殿里是个什么样子!

本宫和旁人私下说着话,皇帝都走到我跟前了也没人通传一声!这叫个什么事!来日皇帝拿刀都来杀我了,我还不知他是怎么来的!”

提起这事,赵七娘和薛兰信也是心虚,俯身向观柔认了错。

“是臣等无力。——今日下午当值的宫人,原是以为陛下在歇息养病、皇后陛下在和罗大人说话,外头没人传唤他们,所以一时偷懒,就……”

观柔气得眉心直跳。

“本宫御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七娘,你打发人给他们多发一年的俸禄,然后今夜就全都撵出宫去!全都撵走!别让本宫再看见他们!”

算是她仁至义尽了。

薛兰信想要多劝观柔一句:“观柔,你这会子撵了人,若是陛下知道了,就怕他心想你是心虚什么……”

赵观柔气头上听不进任何话:

“撵走!全都撵走!一群废物、无能!”

如此,薛兰信和赵七娘也不敢再劝什么,只得星夜就撵了人出宫去了。

赵皇后好性儿,撵人还多给了一年的俸禄,放在以前的主子里,是千万没有的事儿。

然而这事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自当又是另一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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