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全尸,挫骨扬灰,那才是她最合适的死法!

说到这里,梁清茵的面上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意。

“赵氏,你知道那日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是个什么样子么?”

闻言,梁立烜的瞳孔也是一震。

如果梁清茵说的不错的话,那么她就是最后一个见到赵观柔的人了。

在她最后一次看见赵观柔时,自己恰好正在迎娶郭妙菱,而那个时候,他的观柔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样子?

这个问题梁立烜很多年都没敢再细想过。

只要一想,就是在剜他自己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我偷偷潜入合璧殿,看到赵氏时,赵氏正在昏睡之中。

她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梦中抽泣着,声声呼喊着自己的女儿,说着想要再见自己的女儿一面。”

梁清茵癫狂地笑道,

“赵氏,说来你也是可怜呢。我记得那一年的冬日正是十分寒冷的时候,为了我弟弟和妙菱的婚事,宫里内内外外用上了多少的绫罗绸缎、数不胜数!

可是你当日蜷缩在合璧殿内昏睡着,身上只盖了一层还没我的公主朝服厚的薄被,我弟弟竟然苛待你至此了!

我见你睡着,就偷偷摸了摸你的手,才生完孩子刚百日的人啊,你被冻得连手都是冰冷的,真可怜呐!哈哈哈哈哈……”

梁立烜的眸中猝然滴落一滴滚烫的泪。

“弟弟呀,你也别怪姐姐心狠!其实就算我那日不杀赵氏,赵氏的身子叫这样折腾过,也是活不了的!刚生产完的女子身子最是娇贵,不能受一点罪的。你却那样折辱虐待赵氏,只怕她就算活下来,那身子也废了。”

——这些事,赵观柔都记得的。

见到那一日的赵观柔正睡着了,梁清茵自觉得给自己省了一桩事,所以她就将那些软骨散灌到了赵观柔的口中,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合璧殿内的帐幔和窗纸等易燃之物,亲自纵火,将赵观柔烧死。

自然了,在纵火之前,梁清茵也少不得在昏睡的赵观柔面前一通嘲笑和谩骂,只不过赵观柔那时只听了个迷迷糊糊,没有听清而已。

在长公主走后,合璧殿内的大火就开始以一种根本不受控制的势态烧了起来。

而且,恰逢那一日的风向不好,正好都朝着合璧殿处出来,火焰顺风而起,烧得更快更旺。再者,更偏偏这一整座合璧殿都是以木材搭建的,最容易受烈火焚烧了。

等到赵观柔忽然从火中惊醒之时,她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连动两下都困难。

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烧到自己的身上,将自己活生生烧死在火海之中。

“赵氏呀,你可别恨我,我也是一片好心,我见你冬日里实在是被冻得厉害了,所以想给你烧烧火暖和暖和罢了!”

梁清茵还在那里大笑着。

梁立烜则是痛不欲生地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这个故事原来并不复杂。

甚至那个向赵观柔下手的人,做起这一切来竟然都是这样的轻而易举,嚣张至极。

只是因为他从未往这个方向上想过,所以纵容那个害死他毕生挚爱的真凶,享受着公主的尊贵待遇,继续得意了数年。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都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亲手造成的。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事说出来,不让他生不如死呢。

若是真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也就罢了。

但是,明明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已经什么都有了,是一个坐拥四海之大的帝王。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心爱之人。

他还能如何面对观柔、面对自己的妻子?

他又有何颜面以她的丈夫自居?

来日,又有何颜面去见她的父母?

比之梁立烜那如万箭穿心一般的极致痛苦,赵观柔自己反而渐渐缓过了情绪来了。

她慢慢重新直起自己的腰肢,平静地与梁清茵对视着,淡淡笑道:

“所以,长公主您是觉得,您这人嫌狗憎的一生,都是因为我抢去了您的气运么?”

癫狂大笑着的梁清茵忽地停顿了下来。

“那么在我死后,长公主应该得到您母亲悉心呵护的母爱了吧?”

观柔继续微笑着问她。

一直以来伪装得毫无破绽的梁清茵面上也因此陡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赵观柔的这话的确是准确地戳进了她的心窝子里面。

——当年她自告奋勇要亲自替母亲和郭家人去杀赵观柔,还有一重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她可以看到自己的母亲对她露出满意的微笑来。

从小到大,她都无比地期盼着母亲的这个微笑。

期盼着母爱。

所以,为了这份母爱,从来连亲自杀鸡都不敢杀的她,活生生地杀了一个人,害死了赵观柔。

然而赵观柔的死去,也还是没有为她赢得郭顺玫的一丝母爱。因为郭顺玫事后仍然骂她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骂她不听自己的话,非要纵火烧死赵观柔,害得郭家人都受到外面的猜忌了。

赵观柔已经死了,她的母亲却还是没有爱她。

“还是长公主认为,只要我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您的父亲母亲就会很爱您呢?”

这一次,笑意变得冷漠的人换成了赵观柔。

“梁清茵,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稀罕你心心念念那个节度使千金的位置!我本就有自己的父亲母亲!我得到过我自己父母全心全意的爱护!我不是没有父母要的可怜虫!那个没人要的人是你!”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