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宋元珠的心砰砰砰剧烈地跳起来,仿佛下一刻要从喉咙口跳出来,将她的紧张和心思宣之于口。

定王只觉今日头格外昏沉,许是美人恩难消,本是平常的美酒,也喝出不一般的滋味了。

【叶下斜阳照水,卷轻浪、沉沉千里。桥上酸风射眸子。有谁知?为玉娘,书一纸。】

那日宋阳沉来求见他,掉落一张碧青色丝帕,那丝帕上熏着温婉风流的香味,绣着一首簪花小楷的情诗。

不知为何,他一握住那柔软的丝帕,便觉心中一荡,好似摸到佳人柔软温热的纤纤玉手一般。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屋内馨香满屋。

重重纱帐之后,是女子妙曼纤细的身影,和美若神女、若隐若现的侧脸。浓黑的发髻之中,点缀着鲜红如血的鸽子蛋宝石。

那宝石仿佛随着他开门的动作而微微摇晃,墨发亦随之徐徐荡漾而开。哪怕女子的容颜藏在床帐内侧,他也能想象那一池淡泊清华之内的姝色无双。

这一幕与他想象之中一模一样。

自太后寿宴惊鸿一瞥后,他就屡次梦到宋青玉那一身海棠色百褶襦裙,梦到她眉似山黛,眼如云雾,梦到她望仙髻上风流淑丽的红宝石。

脚步愈发近了,宋元珠几乎要费劲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猛然一只大手握住她的肩头,宋元珠紧闭双眼,极力将头扭到一边,生怕被来人看到她的正脸。

万幸,那人并未将她的头扭过来,只是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将鼻尖迷醉地埋在她发髻中的宝石步摇之中……

宋元珠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幸福和快感。

宋青玉貌若神女又如何,绣艺绝世又如何,才华横溢又如何?她的一切,都会被自己享用!

二人心怀鬼胎,很快滚做一团。

定王只觉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直至胸中酒意逐渐散去,思绪逐渐回归大脑,他才听到身下之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你哭什么?”

一开口,嗓音出人意料地低沉,甚至还夹杂着几丝性感的沙哑。

宋元珠以手遮面,发出控制不住的剧烈哽咽,指缝间流大颗大颗的滚烫泪水,泣不成声地瑟缩在一团。

定王心中划过几丝怪异的感觉,宋青玉这番委屈无措的作态,好似他强迫了她一般。

转念一想,莫不是她准备用这种姿态,向他多要些好处?

没想到绰约如仙高不可攀的神女,弄到手里之后,也是这般工于心计的庸俗模样,叫他心中的痛快也大打折扣。

“别哭了,本王早就许了你侧妃之位,别再做出此等难登大雅之堂的模样。”

宋元珠抽噎声一顿,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娇嫩容颜。这张脸不可谓不美,杏核大眼泪水盈盈,嫩嫩红唇不知是被她自己咬得,还是怎么回事,满是斑驳血迹,更添几分楚楚动人之姿。

可,再楚楚动人也打消不了定王心中的惊涛骇浪。

这个女人,虽然像,可分明不是宋青玉!

他心中之惊,可想而知。

“你是何人!”

宋元珠抬起一张涟涟泪容,一头因情事散落的乌发披在赤裸的身前,跟宋青玉有四分相似的面容悲戚道:“我是何人重要吗,今日过后,我便只是奈何桥畔一缕幽魂。未出嫁的女子连祖坟都不能入,更不用说我这种婚前被不知名的男子污了清白之人!”

她分明害怕至极,浑身骨头都抖得支离作响,脸上神情却无比决然,举起散落的步摇,重重扬起就要往胸口刺去!

定王下意识将她整个人紧紧揽入怀中,双手禁锢住女子柔弱却倔强的双臂。这一举真叫定王吃惊了,鲜少有女子在床榻之上跟他寻死觅活,叫他生出一种难言的刺激。

这个角度看怀中女子因沾泪而微垂的睫毛,又让他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瞬间满是怜惜。

禁锢的动作不自觉变了味,定王爱惜地在女子光洁的双肩上摩挲了两下:“说什么傻话,什么不知名的男子。

好叫你知道,本王是当今定王,陛下的第五子,生母乃宠冠六宫的玉贵妃。你虽是糊里糊涂跟了本王,本王却不是那等乌龟王八蛋,自会给你一个名分。”

宋元珠呼吸一窒,连忙紧闭双眸,生怕被他发现眼中陡然暴涨的热切和喜意!

宋阳沉跟她说过,定王此人自负,却有着一番光明磊落的天真做派。只要在他面前装出委屈、柔弱、无知的模样,让他知道她的悲苦难处,定王便会将她纳入羽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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