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不论多大的姑娘,都爱往外跑。二人在山上玩了一上午,还不肯走,凌月舒嚷着还未捡花瓣,回府做不了桃花饼子,硬要在山上再呆半日。

阮冰言虎着脸瞪她片刻,她便软趴趴地耷拉着肩膀,求救似的看向宋青玉。

宋青玉掩唇笑道:“今日奔波许久,姨母定然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府吧。表姐若想来,等表弟高中后,再来此处还愿。届时姨母高兴,表姐想玩多久姨母都是肯的。”

一番话,母女二人皆开始畅想凌君生高中的场景,心情便开始飞扬起来。也不觉只玩半天有些遗憾了,亲亲热热地挽着手一道下山。

坐到马车上,凌月舒方才觉得有些累,懒懒地靠在阮冰言身上,跟宋青玉说着今天的趣事。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声长鸣,随即马车重重摇晃了一下,闭眼假寐的凌月舒瞬间滚落到地,彭地一声磕在车厢之上。

宋青玉心中一凛,撩开车帘,马车外已然厮杀起来。

一波黑衣匪徒自两侧山林之中飞身而出,扑向宋青玉所在的马车。幸好今日父亲替她安排了十数个护卫随行,两方缠斗,一时间倒未落下风。若跟她平日一般轻车简行,此刻只怕人为刀俎,任人鱼肉。

可,她这又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观这波匪徒,远不像上次那群乌合之众,而是训练有素,行动间进退得宜,还隐隐以一人为首,听他指挥。缠斗片刻,宋府的护卫竟然显出劣势来。

幸好有楚逸风安排在她身边的夜星相互,两方勉强战了个平手,可若持续下去,待夜星力竭,宋府护卫必然落败。宋青玉心中越发紧张,忽的想起一人,忙冲着赶车的卫谭低声吩咐:“你快将马身缰绳斩断,骑马去山脚下,看安王世子和成阳候世子还在不在,就说路遇劫匪,请他们速来相助。”

卫谭上次驾车在城门外遇流民抢劫时,便被宋青玉的果敢急智所折服,这次听她有了主意,连忙照她所言骑马疾行。

拦路的黑衣人见有人要逃,立时有一人飞身上前,挥刀砍去。若是常人,此刻定然害怕得手忙脚乱,说不得会紧张得跌下马去。

偏卫谭对宋青玉全然信任,耳边刀剑列列风声传来,他只做不知,双手紧紧攥住缰绳,伏下身子狠狠抽向身下的马儿。

那马吃痛之下,又挣扎不开,四肢高扬向前崩腾,几乎要跑出残影。拦路之人被马重重撞开,撞到在地后还狠狠地在胸膛上踩踏而过,立时吐出几大口鲜血。

见卫谭顺利逃出报信,宋青玉微松一口气,余下的黑衣人对视一眼,出手愈加狠辣。

宋府的护卫几乎是节节败退,靠着夜星的支应才勉强支撑,没有一败涂地。

凌月舒担忧地凑到宋青玉身侧,透过她掀起的车帘观察着林间的局势。她跟阮冰言母子三人从山东入京的路上,也曾见过流民作乱、悍匪抢劫,是以此刻并不害怕。

“这些黑衣人不像土匪,倒像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

宋青玉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应当是冲我来的,一会护卫若支持不住,表姐和姨母便找机会逃出去,他们应当不会穷追不舍。”

阮冰言恼怒地瞪她一眼:“说的什么话,在你眼中,我们母女二人竟是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吗?”

宋青玉紧紧盯着车窗外的局势,淡然道:“姨母不必生气,姨母和表妹若能逃出生天,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阮冰言一怔,宋青玉此刻冷静镇定的模样,跟姐姐护着她的姿态一模一样。

她们姐妹二人幼时父母双亡,都说长姐如母,姐姐不过大她两岁,便像个母亲一样将她紧紧地护在羽翼之下。为她治病奔波,一口吃的总要让她先吃,长大后又为她择婿,为她攒嫁妆。

她以为姐姐姐夫入京后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便忘了她这个商户人家的妹妹,实则是姐姐深陷后宅无力自救,连向她求救都怕扰了她。

若她肯放下身段早些到盛京来看一看姐姐,王映雪那个贱人,哪敢明目张胆地对姐姐下毒!

是她无能,是她狼心狗肺,被姐姐呵护了那么久,竟还要青玉再来护着她们母女。

马车外宋府护卫逐渐力竭,被黑衣人一连斩杀好几个,情势更加危急。另一头卫谭迟迟未归,宋青玉心下焦急,忙道:“来不及了,一会我下马车,骑马引开她们,姨母和表姐躲到树林中去,若有人来救,便……”

话音未落,便晕倒过去。阮冰言收回手,看向目瞪口呆的凌月舒:“别傻愣着,将衣服脱下来,跟青玉换一下。”

说着便动手脱下宋青玉的外衫。她二人今日为了赏桃花,穿的是颜色相近的碧色长裙,只需将上衣外裳相换便可。

见凌月舒愣着不动,阮冰言怒目呵斥:“还不快些,你要看着青玉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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