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空气异常升温,提升了十度。这在最近这些年已经司空见惯。因为温室效应,又叫厄尔尼诺现象。但是对这些在街头谋生的孩子来说这无异于一种赐福。他们愉快的在街上四处游荡,特别是双喜——尽管帮主的棍子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旧伤,让他感觉背后一直有些僵硬麻痛。
他走到一条林荫大道上,走到其和另一条交通道的交叉点上,然后转弯,沿着右侧的人行道走,经过市政府大楼。大楼后面是一座五星级商务酒店,酒店紧靠在政府大厦背后,其横向长度超过行政大厦,从远处看去,这两座建筑组成的形状好像是个超大号的元宝。双喜不敢在此地多做逗留,因为这里是警察巡查的频繁地段,因此继续往前走,转弯到旁边一条较小的街上。正当他打算在这里开始干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猛然将自己夹在腋下的唢呐抽走了。
抽走唢呐的是前面说过的犟驴,这家伙本来一直在街道上胡混,但刚刚偶一抬头看到了双喜。这种偶遇对他来说是种刺激,因为他立刻想起以前双喜拒绝把苹果给自己享用。那个时候双喜身边有多管闲事的中学生,弄得自己只好铩羽。但是这仇恨憋在心底,越是长久越滋生后劲,现在终于爆发出来了。他决定要“还以颜色”,所以抢走了双喜的唢呐。
“还给我!”双喜喊道。但喊也是白喊。犟驴好整以暇,而且他的腿要比双喜长一些,对周围的环境也熟悉,这方便了他迅速逃脱。双喜在后面追赶,但始终不能拉近一丁点距离。不过前面有几个穿警察制服的站在路边,如果被人这样追赶喊叫可能会有麻烦。于是犟驴放慢了脚步,开始思考善后的方法。这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随即他将双喜的唢呐狠狠扔到马路中间。一辆疾驰而过的轿车随即在唢呐上压过,将它彻底压扁,绝难自行恢复。双喜冲到路中间,将唢呐捡起,也顾不得复仇者已经绝尘而去——但就算捡回来也没什么用处,看样子没法恢复。
对他而言,眼下的事态已经发展到这样一种关头。这样的关头或许在每个人的一生中都要经历上几次,虽说不上是生死攸关,但在某种程度上却可以说的上能够决定命运的转折。唢呐本身并不值多少,事实上可以用破破烂烂来形容,但这是双喜赖以生存的谋生工具。另外,它本身属于帮主所有,而且依其所有者的脾性,可以轻而易举的推导出无论双喜多么无辜,都要被当成毁坏者予以斥责和刑罚,这是毋庸置疑的,总之要付出代价。惩罚,严厉的惩罚,甚至还要远远超过他和石头“挪用公款”的那次——简直不堪想象。想到这里,双喜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他的背上旧伤僵硬的作痛——帮主绝对不会允许对自己如此的“冒犯”。
如此思来想去一番,一个大胆叛逆的想法忽然萌生而出。为什么还要回去?为什么不以此事为契机摆脱捆住命运的枷锁,为了自己生活下去?那样选择也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那样一来,自己就能独立养活自己,而且生活待遇也能比现在好一些,因为不用用自己的血汗去供养如同寄生虫一样脑满肠肥的帮主。毕竟有前例可循——一些孩子逃走了,尽管其中一些被抓回来,但毕竟有些已经脱离了魔掌……这番思想交战并没有占用这孩子很多时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因为觉得再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机来实行自己的计划了。他现在口袋里有将近一百元,这要感谢刚刚碰到的那两个醉汉——这会为他的出逃计划提供天大的助益和方便。这会帮助他逃出这个城市——逃出城市是绝对必要的——因为如果他留下,帮主一定会亲自把他抓回去的。
剩下的唯一遗憾就是对于石头的内疚和自责。这行动或许会让他们分离,或许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如果留下,又能对他和自己有什么帮助呢?自己注定要被严厉惩罚,而这对朋友毫无助益。所以说,在目前的情况下,自己只能顾及自己了,其他只能留做后话。
现在不过上午十点。他还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筹划,因为在晚上回去之前帮主不可能对他们一一顾及监视,而且他也对他们的具体工作不感兴趣。想到这儿,双喜不再朝着居民区走——现在要离开这个城市,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都在市中心附近。因此他开始向着市中心行进。他尝试着深呼吸,边走边试图放松自己的心情。他忽然想到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个朋友栗发,这些日子来他们没有中断联系——自己有空就去他家教给他一些基本的乐理常识,后者也给自己许多鼓励和安慰。说不定,现在他能给自己提供一些好的建议和帮助。
这样想着,他脚下情不自禁向着中学的方向走去。时间在慢慢推移,中学也快到放学的时间了。在这段漫长的消磨过程中,双喜多少有些焦躁和不习惯。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不再为干活挣钱操心,只是想着未来的前途,同时腋窝下面空空荡荡,也让人怪不能适应。当他挨到中学门口的时候,果然正赶上放学的时间,看到栗发从校门出来,双喜立刻迎上前去。
“你好,双喜。”栗发愉快的打招呼,随即上下打量了几眼,“你的唢呐呢?”
“让人弄坏了。”
“到底怎么回事?”栗发皱起了眉头。
双喜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你确定是那个家伙干的?”
“是的,就是上次抢我苹果的那个坏蛋。”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