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说的。”鹿衔枝淡淡道。

封楼聿微怔。

这样看起来比无稽之谈更离谱的情况,他以为她必定不会相信。

从小到大,不知多少次,无人听他自辩,皆冷眼旁观。所以他总下意识里认为无人信他。

“可如果,下一次,你不受控制地想要杀了我呢?”鹿衔枝问。

这是她心底里真真切切的疑惑,没必要遮遮掩掩。

既然剧情会对反派的情绪造成影响,自然也能影响他的心意与判断,让他偏爱慕轻衣,让他忽略她、杀死她。

“不会的。”封楼聿反驳。

若是以一般人的薄弱意志,方才在小楼内就该受控杀死鹿衔枝了。

他的神思确然会受影响,但他存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宁愿砍自己一刀也不会将刀刃对准她。

鹿衔枝心头悬空,至少这一刻,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抱歉,这一点,我没办法信任你。”

她向来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靠得住的,其实是自己。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抱反派的大腿。她靠近他,开初是为了减轻他对她的厌恨,方便跑路时不被追杀。之后,是因为她喜欢他。

“枝枝,别离开我……”封楼聿将她抱得更紧,姿态近乎恳求。

他只有她了。若是她也要离开,这暗域和封禁他几百年的高楼有什么区别?

九百余年,他从未见过母神,没有听到过她一句话语,更没有得到过她一个拥抱。

姬婳喝醉时总是念叨,说母神很爱他,可若她真的爱他,又怎么会不肯见一面?

爱恨从来不是绝对的。

姬婳也会在意识沉沦时说母神讨厌他,可他在母神身边留了上百年。

爱恨从来都不是绝对的。

认知是片面的。

鹿衔枝很难过。她不是圣母,不会良善到得到一个的确有说服性的理由就全然忘了疼。

既然是伤疤,就不可能瞬间痊愈。

可她也知道,封楼聿没有说谎。

若他对她并无多少真感情,必然会受剧情操控铲除她。因她这个角色,本就到了生命线末梢。

他更像是一把利刃 ,一把剧情手中的杀人利器。没有人会指着伤人的刀叫骂,只会怪执刀之人。

何论这把刀向她刺来时,本质上并未刺穿她的生命。

可她还是受了伤。

“你……出去。”鹿衔枝指着殿门。

他的血流得太厉害,浸湿了她裙裳,在夜间,泛着冷。

“枝枝……”

“出去。”

封楼聿垂眸看她,从这个角度,他能看清她长睫上挂着的小泪珠。

他把她弄哭了。

鹿衔枝不会一声不吭地掉眼泪。

他束手无策。

封楼聿好像突然有些懂了。

现在的她,或许也如被封禁几百年的他一样,最渴望的,是自由。

以爱之名做束缚,如他母神,如他。

血脉骨子里,偏执至极,扭曲至极。

他松开她,不发一语地离开。脚步似有千钧拖拽,拉长的步伐之中,有他心头的滞闷与茫然。

为什么他会不受控制?

天道?那他便灭了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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