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念不知道朝堂上的波谲云诡,只知道楚肃许久没来看她了,还当他是躲着自己,就差把不高兴刻在脑门上了。
多亏素馨消息灵通,才没让这误会发酵下去,否则谦王殿下这冤屈化作实质,怕是要给宫里添几条闹鬼的传闻。
顾栩念不关心家国大事,自然不知道顾丞相主动卸任在家,全凭朝廷发落,虽然暂时他还挂着职,但他跟在上门的官吏后面叮嘱,该查的该搜的千万别客气,一点情面都别给他留。
楼万钤这几日上火得厉害,嘴角起了几个燎泡,越想越后悔,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有心陷害顾丞相,又贪心不想让自己女儿这个假的前朝公主将身份让出去,那顾怀之当真是清清白白,别说没有和乱党勾结的证据,将他的交际往来细细筛过一遍,连个私交要好的同僚都没有。
也多亏顾怀之平素刚直不阿,说他意欲光复前朝一事便立不住脚,只当做一阵风吹了过去。
由于是匿名弹劾,便也不了了之了,至于楚肃习惯使然,比对字迹记下了名单,那不过是举手之劳。
证实他是被人栽赃,楚慎和楚肃那么多夜就算没白熬,但楚肃并未放松片刻,前朝公主一事已在京中传开了,即便他知道十有八九是楼万钤搞鬼,但没有证据,他便不能拿人。
多少有些憋屈,但他总算得了空闲,能回家看一眼顾栩念了。
一开始顾栩念关着房门不肯开,后来听外面没动静了,便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
楚肃除了最开始叫了她两声,便只是极有耐心地叩了半天门,没有得到回应,便不再敲门了。
其实最近相处下来,顾栩念也知道楚肃一向不会说什么软话,却硬要闹这个脾气,这下好了,把人彻底赶走了。
顾栩念有些懊恼,打开门探出头去,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她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心里也好像空了一块,怎么都填不满。
果然还是没那么喜欢我吧,顾栩念噘着嘴想,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
她兴致缺缺地关上门,一转身却被吓了一跳,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楚肃就站在她的面前。
“则钧……”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茫然地问,“你不是走了吗?”
“是啊,念儿不应门,我只好走了。”楚肃轻蹙了眉头,似乎十分委屈。
顾栩念向他道过歉,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抬头一看,楚肃果然心情颇好地翘着唇角。
“则钧骗我,你根本没生气!”她正气鼓鼓的,楚肃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她,她便忘了计较方才的事,好奇地打开一看,是几块精致的桃花糕,花蕊都雕得惟妙惟肖。
顾栩念嘟囔道:“做错了事就应该认错,我才没这么好打发……”
从前她就不是个记仇的主儿,如今忘性更是大,转眼便又开心起来,也不追着楚肃要他认错了。
楚肃试着开口认错,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但看顾栩念好像已经不计较了,于是不了了之,只是悄悄保证,要是下次顾栩念再这样要求,他一定认错。
在他还在的时候,能让顾栩念开心的事,他都会尽力去做的。
***
江誉头七时,应按国丧之礼下葬,那日子也是凑巧,正好赶上了祭天的日子。
于是楚慎将率百官在送他入土后,马不停蹄地折返寰丘礼坛祭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顾栩念对这个素不相识的老爷子没有太多感情,听说楚肃也要去参加他的丧礼,心想这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了。
接着她就想到,若是很隆重的场面,说不定则钧也会去的。
可她牢牢闭紧了嘴巴,没在楚肃面前提起这个想法——要是让楚肃知道她还想着别的则钧,应该会很难过吧。
于是那天,她哪都没去,就在院子里荡秋千,不知怎么就歪在秋千上睡着了,又被素馨慌慌张张地叫醒了。
素馨才从街上回来,说是祭天时出了乱子,京城里现在戒备森严,街上到处都是当兵的。
顾栩念揉着眼睛,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也怕说了会刺激到顾栩念——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祭天的最后一个步骤,是楚慎取一滴血,以求上天庇佑,当时他站在礼坛最高处,长长的天阶两侧均被御林军拱卫。
可就在他割破手指取血的过程中,一名御林军突然动了,他拾级而上,鬼鬼祟祟地逼近皇帝身后,利刃出鞘。
楚肃远在天阶之下,在百官的队列里与他们一同跪拜,听见利刃振开空气的嗡鸣,却来不及回护——高台上除了那名偷袭的御林军,此刻只有楚慎,以及官复原职的顾丞相。
楚肃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他只想到要在人群中警戒,却留下楚慎孤身一人。
除却护卫及祭祀用具,礼坛之内不可带兵刃,玄甲军也因杀伐气重不得靠近,再取兵器已经来不及了。可如今,御林军里叛变了多少人,有谁还靠得住,他惊觉自己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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