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没有人说话,盘中食物的热气徐徐而上。

几息之后,楚肃的手指拈过竹筷,语气听不出喜怒:“六哥对念儿也很是记挂。”

“生气了?”难得见他有些情绪,观他指节泛白用力,楚灏似乎对自己激得楚肃发怒有些开心,笑容也真诚了些许,慢悠悠地举起双手作讨饶状,“阿肃还是这样,好像小顾卿是你的东西,旁人连提都不能……”

孩提时,楚肃便相当护着顾栩念,他们二人平时或有争执,可若是谁出言挑衅顾栩念,他向来是主动冲上前的。

“靖州王可是在说醉话了,”楼月盈为他斟满酒,以此来堵住他的话头,“先前在说的,可不是这件事。”

旁人青梅竹马她自是比不了,可这楚灏也不知怎的,总是提顾栩念,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以此来观察自己的反应?

楼月盈低垂着头,避免与他眼神接触,生怕被他看出端倪,便连听到顾栩念名字时的惊悸也很好地遮掩了过去。

“对对对,本王失言,该罚,该罚!”楚灏果然就此打住,“阿肃方才问了什么来着?哦,护卫啊……不知阿肃可愿借些人手?”

他举杯遮住眼底寒光,一杯饮罢,只将试探化作玩笑。

毕竟是楚肃先挑的话头,这时候反应也大方,痛快地应承下来,知道楚灏一贯觊觎他那两万玄甲,偏就不提那一茬儿,只说若向御林军借人,他愿作保。

靖州王的权限自然与他不能相比,若是想借兵,的确得先得他首肯。

他如此痛快,反倒让楚灏愣怔半晌,突然失笑,虚虚指着楚肃,大大咧咧道:“这是寻本王开心呢,可不敢借。”

生于皇室本就忌讳甚多,二人又都是谨慎之人,王不见王的规矩楚肃不该不清楚,会这么说,怕不是在诈他。他可不会就这么轻易上了套。

再说御林军……呵,楚肃也真够放心的。

你来我往地打过机锋,楚肃像是突然有了与他兄友弟恭的兴致,矜持地勾唇笑了一声:“那便祝六哥一路顺遂。”

楚灏想要说什么,红菱便捧着莲花形状的托盘进来了,将鲈鱼往桌中央一放,鱼头呆滞地张着嘴,正对着楚灏。

还真有鱼啊?!

素来桀骜的靖州王一激灵,差点没跳起来,抬眼去看楚肃,连要说的话都忘了,而楚肃面无表情,只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楚灏被鱼眼瞪着,浑身不自在——他小时候吃鱼被刺卡过,又好强不肯说给别人知道,被刺卡了大半夜,自己咳得嗓子见了血都未能取出,还是被宫女发现抱去御医署,让当值御医夹了出来。

从此别说吃鱼了,就连湖里游的锦鲤,他路过时都不愿低头看上一眼。

他没跟任何人提过怕鱼这件事,为了不在人前露怯,只好如往常一样,谨慎地咽了口唾沫,避免那条鱼再进入自己的视线。

可他最年长,又是客人,如果他不先动筷子,桌上这条鱼便谁都吃不得。

僵持片刻,楼月盈起身为他斟酒:“鱼头酒,靖州王请满饮三杯。”

楚肃鲜少请客,不知还有这种讲究,感激地向楼月盈一颔首,多亏还有个能打圆场的。

或许是被三杯烈酒壮了胆,楚灏表情嫌弃地从鱼鳃附近取下一块肉,慎之又慎地放入口中咀嚼,面目逐渐狰狞,一时间思绪万千,才思泉涌,苦于无人分享。

鱼,非他所欲也。

但愿天下无鱼!

当然,若说他才到访一个时辰便迅速告辞,全程还算和气且没找茬儿是这盘鱼的功劳,想来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靖州王来的莫名走得仓促,楚肃虽仍不知原因,却也不会当他只是为了来道个别这么简单。

他此时离京不是个好兆头,恐怕是要变天了。

经验所致,楚肃的直觉一向很准,先是有人散播前朝公主意欲复国的消息,接着便有大量神秘书信传往各大臣家中。

玄鸢营连着几日全营出动截那些书信,却张张皆是无字天书。

用火烤、用药水涂抹,甚至用炭笔拓写……能想到的办法都用过了,均是一无所获。

玄鸢营上下挠破了脑袋,实在解不开这哑谜,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将收到传书的大臣名单汇总了一下,报给楚肃交差。

递交前他们又自查了一遍,发现这名单甚是眼熟,八九不离十,就是与那件事相关的名单。

可这次蹊跷在,其中多了一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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