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晦黑,乌云如缕。狂风刮着硕大的冰雹,猎猎作响,风雪卷着泥沙,使不少山地出现了坍塌和泥石流,明明是月圆之夜,却不见一丝月光,反而乌云如铅,层层叠叠似随时都会压下来。
数百里外的安顺县,县令沈营立于衙门前,拧眉望着东南方向,面色极其肃穆。
余光瞥见几名匆匆而来的县尉,沈营眉峰皱得更深了,道:“城中百姓可还配合?都疏散至城郊了罢?”
“回大人的话,都配合,您在这里为官多年,百姓对您的话无不听从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年关将至,但一个月前大人见走兽动物异象,已看出不好,当时奔走城里乡间,虽然有人不大相信,不过为了大人的奔波都愿意听从。”领头儿的县尉低声说。
一个月前安顺县初降异兆,他查阅不少古籍知道有可能要有地龙做乱,安顺县与京城顺天府是一个管辖区域,从官道入顺天府的第一座城池便是怀安城,怀安百姓富庶,安居乐业,又自诩是天子脚下,有龙气相护,压根儿不信地龙会翻身。
“呼......”沈营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只能尽力相劝,至于那些不听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沈营见安排妥当,立即翻身上马,对身后人道:“百姓即已撤离,你们所有人,速速随我来。”说完一夹马腹,带着众人策马奔向怀安城郊。
一行人刚至城郊密林,只听远处‘轰隆’巨响,地底如千军万马咆哮,沈营神色一凛,看着漆黑夜里如厉鬼肆虐般的风雪。
地龙翻身,不祥之兆!
空旷的林子里此时扎下不少简陋帐篷,不少百姓呆呆的听着数十里之外的轰隆声响,面色茫然,心中戚戚。住了这么多年的家毁于一旦,就在他们眼前房屋、祖庙、祠堂顷刻之间颓然倒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里传出来细细低低的啜泣声,声音由小转大,悲凉难抑!
乡里的里长村长在一旁看着村民失声痛哭,心里虽不好受,不过到底要比村民们镇静些,起码人还活着,只要有人在,就在希望!
那天沈县令来找他们,告诉他们恐怕有地龙翻身之兆,当时乡里正为新年准备,家家欢天喜地,乡郊飞禽走兽焦躁难安,城内鸡雉立闹市而鸣。
连牲畜都感应到了危险,偏众人忙着过节,竟无一人能察觉到地动的先兆。
如今能逃得一命,已是万幸。
乡长许大山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抹的是泪还是汗,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家精神萎靡,喝了一声:“都别哭了,若非沈县令苦口婆心挨家挨户的劝诱,哪里能逃出升天,现在焉有命在!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让我们躲过这场劫难,更该心怀敬畏!”
许大山已过天命之年,眼下一夜未睡身形狼狈,可说话却仍中气十足,他任乡长多年,很有威望。
大家被他一喝,都噤声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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