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管家模样的人很客气,自称陶三,是陶家集大户陶老员外的管家,来的目的也很简单,本月二十三他家陶老太爷的做寿,请庆云班过去唱唱七天堂会。
这堂会其实就是把戏班子请到自己家里来唱戏的意思,那个年代也没啥娱乐,再加上家里的女眷出门听戏也不方便,于是大户人家就经常把戏班子请到家里来唱几天戏,这就叫堂会。
给的钱同样不少,李庆云很是心动,不过这些天世道有些乱,据说要打仗了,本想着这活完了赶紧回北平,听说北平已经解放了,仗打完了。
不过扭头又一想反正也耽误不了几天,再说还不知道北平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这戏班子以后还能不能干下去,索性多挣一笔是一笔,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算着日子还有六七天的时间,李庆云也就没着急,三十里地,一天就到了。
请他们过来的东家请戏班子所有人吃饭耽误一天,李庆云唐生和戏班子里的角回请东家又耽误一天,第三天庆云班收拾东西起程,等到了陶家集已经有些晚了,于是也没上门,在集上的大车店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李庆云唐生上门,先是给陶员外和陶老太爷请了安,之后由那个找他们的管家带着看场地,第四天开始搭棚,第五天晚上破台,第六天开锣,时间刚刚好。
可是李庆云他们到了陶家集的当天晚上,唐生就感觉这陶家集有点不对劲,当天晚上他们住店的时候唐生就觉得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店伙计都是一张惨败的脸色,走路什么的也好像愣了吧唧的,反正是看着别扭。
他本来是以为自己这伤势有些反复,再加上第二天去陶员外家也没发生什么事,而且当天这陶家集上人来人往,可同样是除了感觉这些人有点愣了吧唧的的以外,也没啥奇怪的地方,于是唐生也就没支声。
可他这心里总是慌慌的不舒服,本想着找李庆云聊聊,可这又赶上要搭台,也就没腾出功夫来,可结果搭台子是没啥事,第二天晚上破台的时候却出事了。
什么叫破台,说起来这唱戏的规矩多的很,先说搭台,一定要南北台,东西台必出事,也没什么根据,反正这唱戏的台子如果是东西台,必定出事。
这戏台搭完,按照规矩就要破台,首先破台就是要在晚上,先是在戏台上供奉上祖师爷,给祖师爷上完香之后,五位演员穿上戏服,扮演灵官,各执金鞭,有一个穿上一身白,演的是小鬼,之后起锣鼓,众位仙家追着这小鬼把前台后台跑遍,在之后由一位武生斩鸡头于台上,以鸡血遍撒戏台各处,仪式完毕在焚香送祖师爷。这一套下来才算是破台完毕。
可他们晚上破台就出事了,先是扮演小鬼这个演员没跑两步,啪唧就摔在台上了,而后边这五位扮演灵官中的一个演员因为追的太紧,一下没收住,一脚就踩在这扮演小鬼的演员的脚腕上,幸亏这灵官演员歪了歪身子没踩实,要不这脚腕子非折了不可,可这灵官演员身子一歪,也摔在了台上,紧接着就是后面那四位,后边撞前边,全都摔成了滚地葫芦。
这下可把其他刚才给祖师爷上完香就下台的演员吓到了,走南闯北搭台唱戏这么多年,破台无数次,可却从来都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李庆云和唐生对望了一眼,心里也是打鼓,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主要是没碰到过呀。
这时候他们戏班子里一个弹三弦的老师傅走到两人身边,低声说道“没事班主,重新来,先斩鸡头,之后换人重新来,勾脸用鸡血兑上,别慌,没大事”
听了这话李庆云扭头看去,心里才算是放下,这老师傅从上代班主就在戏班子里做弦师,可谓是见多识广,他说的这办法没准有效。
之后便是早已准备好的武生手提着那只同样早就绑在台下的公鸡缓步上台,走到台子中央摆放好的一张不大的条案旁边,这条案是戏班子自己的,戏班子唱戏,一定要有一张自己的条案,走到哪带到那,就是为了破台斩鸡头用的,这张条案就是。
条案上边有很多刀痕,血迹每次都会清理干净,武生走到条案边,将大公鸡放在条案上,右手抄起旁边的菜刀,一刀就剁了下去。
鸡头飞起,可却没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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