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瑞雪站在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中,手臂笔直地垂放在白大褂两侧,她的目光透过层层医用手套和塑料面罩,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棺材。棺木沉默且冰冷,正如其中安放的那一位不再有生命气息的主人。

风声从法医室门缝中窸窣掠过,室内灯光温和而不失冷硬,多年的工作经验使得她对这份沉闷的氛围已经麻木。虽然是深夜,梁瑞雪的精神却异常集中,前一刻还是文明社会中的普通一员、热心的吴明达老先生,现在只剩下了默默躺着的遗体,复杂的情绪在她胸中蠢蠢欲动。

案情显而易见,千丝万缕却又似是而非。吴明达,这位被社区里的人称为“热心肠”的老先生,他的终点竟是在这可以俯瞰全城的法医中心。他的心脏被精准地挖出,留下的空洞和他生前乐于助人的笑容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梁瑞雪记得几周前,宋念在刑侦心理学的讲座上提到过,凶手在作案时往往会留下自己的“签名”。这些签名有的是潜意识中的行为表现,有的则是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且令人发指。无论是哪一种,这些动作往往成为法医和侦探推理案件的关键。

案件的细节越发复杂,梁瑞雪把她的思绪拉回到眼前这具血淋淋的遗体上。吴老先生的躯体被一种令人不忍直视的方式打开,解剖技巧精巧无比。正是这种熟练,投射出了一种可怕的预感:这绝非凶手首次作案。

她将手中的报告单放在一旁的桌上,恢复了专业的冷静。不过,就在这时,门口急促的脚步声破坏了法医室的宁静。

“梁法医,又一个案子。”同事急匆匆跑进来,背后跟随着几个协助搬运尸体的工作人员。

一具被深蓝色布料覆盖的遗体被缓缓地推送到其旁的操作台上。对于法医来说,每一具新尸体的到来都是一则新消息,或许是关于生者的遗憾,更多时是对死者的终结揭晓。但这一次,梁瑞雪意识到,情况可能并不普通。

这名受害者,据同事在气喘吁吁中提供的信息,名为张博文,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研究生。年轻的生命,本该怀揣憧憬和希望,现在却突然跌落谷底,成为了冰冷数字和报告上的一个名字。

这些细节让梁瑞雪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一种本能的警觉告诉她,两件案子之间可能有着某种联系;这种直觉,诞生于无数个日日夜夜对死亡细节的钻研与判读。

因此,她决定要亲自对张博文的遗体进行尸检。把脑海中对吴明达的案件分析放在一旁,她开始认真审视眼前的任务。梁瑞雪深知自己的工作,可能就是牵引出凶案线索的绳索。

她无声地命令工作人员准备工具,戴上了第二副手套。当她拿起解剖刀,准备在张博文的胸口划出第一道口子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懂得,在这一刻,每一次割裁都是对死者最后的尊重,同时也是接近真相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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