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到达深山里的沈家村,已经是傍晚,夕阳西坠,暮色四合,从山腰里升起的烟岚,向山上的沈家村浸漫而来,村子宛如座落在云雾之上的仙境。
舜华知道山里早上有雾,却不知道,晚上也有这么大的雾,真是涨见识了。
傍晚的山村,本来应该是一幅炊烟四起,鸡鸭归巢,大人收工,孩子吵闹的热闹景象,但沈家村却一片寂静,连狗叫声也没有。
“怎么回事?”不爱出声的雷和尚也觉察出来不对,他拦住舜华三人,“你们在此等候,我上去看看。”
陈阿公指着最东边那座院子说:“那就是沈师弟的家,你去那里看看。”
雷和尚把王衍爵的大砍刀接在一起,让三人都把刀握在手上,做好防备,这才放下背篓,跟猿猴一样向山上窜去。
不一会,只见他摸到沈阿公家,上前扣门。
过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只探出个脑袋,雷和尚解释了半天,那人才把大门打开,并跟着雷和尚往山下来迎接客人。
“是沈阿公,”舜华眼尖,一眼就看出,出来的那个瘦小的老头,正是沈阿公。
几年不见,沈阿公背也驼了,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见到陈阿公,就哭诉道:“师兄,你再不来看小弟,就见不到我了……”
陈阿公不解:“你又不种地,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沈阿公一边把客人往家里让,一边对陈阿公说:“师兄你是不知道哇,听说是京城的皇帝老儿要修坟山,官府来咱们山里,征集三人合抱粗的楠木。
咱们村,和周边村子里的人家,可遭了殃了。
咱们卖木料,都是解成大小合适的板材,一车车运往山外的嘛,谁知那皇帝老儿,要整根的木材。
为了把那木材运出山,官府征集山民先是修路,再是上千人沿着山路,一寸寸地往山下放那木材。
稍不注意,就要压死人……
我们村的青壮,全都被征去,不是修路就是运木材,都死了七六个人了……
后来,连小老儿我这样的老人家,也被征去修路,我这是病得干不动活了,官府才放我回家等死……”
舜华后世,在故宫看见过高大的原木柱子,当时还在惊叹,如此巨大的木料,是如何从山里运出来的。
现在终于知道了,由于楠木喜欢生长在溪边涧谷,要把直径三米以上,长三十米以上的巨木运出山,要先砍倒,斩去树枝,再沿河道修路,在路上垫上滚木。
再把巨木抬上滚木,一点点地往前移动,溪水变成河水,能浮起巨木时,把巨木推进河里,从而运到山下。
这时代的技术,光是想想,就知道这是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
一根巨木,从山里运到北京,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难怪村子里没人气呢,青壮男子都被抽走了,女人和孩子们承担了地里的繁重的农活,哪里还有精力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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